04 逃跑(1 / 2)
骏马裂声长嘶,队列瞬时乱成一盘,箭雨铺天盖地扎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山隘两侧的峭壁冒出蚂蚁一样的胡人,银色箭镞齐齐往下指,引弦的三指一松,又一批摔下马背的血洒落沙尘。
“杀──”
霍临嘶吼,提枪便往前方敌军的阵营中冲,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为光火。
昨夜他已侦查了遍行军路线,方才进峡谷之前也派了斥候查探峡谷上方是否有埋伏,确保万无一失才进的山隘,哪里冒出来的一支军队!
若不是他们恰好在他回程之后才动的身,就是他派上去的斥候全背叛了他。可他溜出营时刻意避人耳目,赵从还以为他失踪,引了不小的乱子;就算是军中有内奸发现他行踪,不知怎么传出了信报备,叶城行军至此处也需大半日,怎么都不会是现在这休息充足、大杀四方的样子。至于两队的斥候都是叛徒?不可能。
枪头回穿,红缨如电,霍临刺穿一人后心,断了那人偷袭的念头,抽手拔出,副将赵从急急杀来,问道:
“将军,怎么回事?!”
“敌军突袭!看不懂吗!”
霍临挑飞一人脑袋,怒气更甚,
“我要知道还会出现这种事!”
赵从连声应是,护住他后背、劈上一人前胸,刚要转头问他杀不杀首领,将军就已策马冲出一里远,长枪上串着三个人,眨眼间串上四个。
“将军!将军你等等我!”
赵从追上去,忙不迭挡下砍过来的大刀,远远看到霍将军勒马停下,反手戳穿一个突袭他的蛮子的喉咙,扯住缰绳打马回突,与他汇合,急道:
“图瓦什呢!前面没人,他们首领不在这,图瓦什在哪!”
“后面押着啊。将军!哎将军你——
“别碍事!”
赵从踢开旁边那举刀大喊的胡人,眼睛急忙去捉霍将军。两方交战,战场纷乱,霍临不恋战,只顾赶路,豆大的身影似在一里开外,旌旗一扬,挡住视线,再落下来时背影已消失无踪。赵从焦头烂额,烈日使他目眩,边追边喊:
“将军!还在打仗呢!你往哪儿跑啊!让人看见……”
他抽眼回避,削飞一个送上来的人头,再去看,
“影响多不好啊……”
追不及了。
山隘间厮杀震天,赵从那点音风一样落在后面,他听不见也不关心,只顾夹马后奔,找那辆牢车。途中所见不出意外,队列后方也遭遇埋伏,死尸遍地。他顺手帮了几个力有不逮的汉兵,近到牢车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锁被破坏,四个牢兵脖子被抹,割伤短且利落,不会是弯刀所致,只能是匕首一类的短刃。
牢车附近的脚印杂乱,从旁引出两对往东北方的沙堆前进的足迹,孤零零的,被大风吹得不剩形状。
霍临眯起眼,迎着太阳寻向脚印延伸的方向,在一处半月沙丘的背后找到了那一对往前赶的脑袋,夹马冲过去,举起枪杆往前一掷,枯红毛毯的旁边就栽倒下去,不消片刻,追风而至的马蹄在嘶声中高高扬起,踢倒了那停在原地没动的人。
霍临翻身下马,揪起他脖子前的毯子,怒道,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图瓦什藏在毯子里的手忽然袭出,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上面的大马士革纹霍临再熟悉不过,他帐里的战利品。他偏头躲开,擒住他手腕,捏着他的腕骨逼他松开匕首,捡起来抵上他喉咙,逼问:
“你藏哪了!”
突厥奴隶没说话。他面朝盛日,原本见着漆黑的虹膜透露出焦糖一样的深褐色,视线的焦点在敌人脸上和他身后来回转了三四次,肌肉越来越紧绷。
霍临知道后面有追兵跟上来,他不怕,这匕首就能解决了,可图瓦什却突然发难,舍了那块他不肯离身的毯子,腰一折,踢他腹腔。霍临更为光火,刚准备回击就被他拉扯大臂、往他们身后的沙丘爬。图瓦什快速地在沙子里刨着什么,一只手太慢,松了那只抓着霍临的手,警告:
“憋动!”
霍临拳都捏起来了,听到这两声力就散没了,怎么捏都捏不起来,恨得他想揍自己。
追兵越来越近,图瓦什也越来越急。他终于在敌兵快赶到这里时刨出了他想找的东西,一块圆石盘,比人肩宽约一掌。霍临不知其用处,见图瓦什搬起那块石盘、露出下面垂直的通道来,心中明了。他还未发话,被图瓦什扯着袖管摔进去,四脚朝天,从后心痛到胸前,而那个突厥人自己攀着石盘底中央的绳子滑下来,体重带着石盘回归原位,堵住洞口。
霍临想骂娘。
枪和匕首都落在上面了,要打起来就得贴身肉搏。他穿着重甲,活动不便,讨不了什么好,而图瓦什什么都没穿,也讨不了什么好。两人半斤八两,穿得厚的倒是少些性命之虞。
待他翻身站起,才意识到这突厥奴隶是想救自己──可这怎么解释他之前想杀了自己,现在还跟那个敌军蛮子一起逃跑?
“喂!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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