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预备逃跑(1 / 3)
帘子打开了。
“晚饭。”
霍临左手拿碗,右手撇着毡帘,还未放下,看见图瓦什靠在他凑成床的木箱边角。枯红色的毯子斜披在突厥人身上,露出的肩膀刺青被夕阳照亮,三角形的光,边缘烫至流苏遮面的下沿,异常闪烁。他脚还未迈,停下了。
图瓦什一直注视着门口。见他来,目光不改,日近西沉,懒洋洋的,倒是抬起了些下巴。
霍临往前一步,放下帘子,问他:
“放哪?”
“不要。”
他神色倨傲,半分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
霍临站在原地,心里像被栗蓬轻轻沾了一下,有点刺有点痒,还有点想笑。但是他没笑,走过他肩头,还是把碗放在中午的位置上,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声音从背后袭来。
“我不要。”
他转回身,见到俘虏拧起眉头,手紧攥在颈下毛毯交叉的合口,前倾身体,戒备重重。将军没恼火,只说:
“我晚上来取。”
“拿走!”
“拿走什么?你的毯子?”
霍临调侃。
图瓦什立刻缩回双腿,眼睛紧紧攥住他的一举一动。
“那就吃饭。”
“不吃。”
“要我在这里陪你吗?”
霍临朝他走。
突厥奴隶缩成了一只钻进壳里的蜗牛,扭着身,侧面对他,拒绝他,眼瞟过去就倏然抽回,仿佛看见一颗驶来的太阳,炫目而致盲。他将双眼藏于阴影里,不愿被他照耀,母语脱口而出,又急又冲。
霍临面不改色,
“说汉语。”
图瓦什顿了一下,吐出两个音节:
“力凯……”
“什么?”
他揪起眉头,搜肠刮肚,换了个说法:
“你,出去……”
原来是叫他滚?
霍临没发火。对方说不清词,又缩得像只乌龟,骂人的意思还是他自己领悟到的,这到底算是对方骂自己、还是自己骂自己?火都发不出来。
他手伸过去,男人立刻闭紧眼、缩紧下巴,更往里扭,要把自己脖子拧断似的。霍临却是用食指打了一波他吊下的流苏遮面就收回来,背身后了。
“你想见到我。”
奴隶浑身的肌肉绷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遭遇预想中的胁迫与殴打。他松懈下来,不解于他刚才的举动,对他刚才说的话也一头雾水,用眼睛询问。
“你坐在这里,我的床边,正对门口。”
突厥人显露出一种凶相,瞬间便撇下眼,抿紧嘴,缩进腿。他不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知道也无用。
“我不想伤害你。”
霍临走近一步,弯下腰,放缓音调:
“你不用怕我。”
他身体的阴影笼罩在他身上,窒息而柔和。图瓦什分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又该不该呼吸,还是得一拳挥上他的下巴,叫他滚开。他肢体松懈下来,答:
“你刻怕……”
“我当然可怕,我是将军。我只是说,”
霍将军停在这里,加重语气:
“你不用怕我,我不想伤害你。”
“……你会。”
“对。我会。但是我不想。这么说懂吗?”
突厥人旋过脸,谨慎而克制地望向汉人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容,烛光只能照亮他一侧平缓的轮廓,其他部分隐隐晦晦。看不过几息,他头摇向里侧,把脸颊枕在自己高耸的肩头,垂下眼,松缓眉毛,没出声了。
霍临领会不到他的意思,等候片刻,没得来回答,丢下句:
“记得吃饭。”
掀开帘子,往军帐去了。
他没多少时间了。
营地内灯火半盛,酒意照人,月亮掩藏在薄絮一样的云雾后,大漠的晚风吹起沙尘。有士兵擂起大鼓,旁侧跟了人引吭高歌,少了些旋腰踢踵的舞姬,兴意阑珊。夜宴场外巡逻如常,卫兵披坚执锐,两人一队,手间偷偷交换一小壶热酒暖身。
图瓦什侧耳聆听帐外的脚步声、兵器声,鳞次栉比,井然有序,难有破绽。他愤怒于霍临缜密的布置,又难掩心下认同。若他披巾挂帅,必也如此安排,但克鲁身为大王,却从不在意这些细节,只顾纵情享乐,把责任全推给他那密谋图反的亲兄——虽说现在应当也成了霍临的刀下亡魂,不提也罢。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能从克鲁手里逃脱出来。
克鲁会强迫他吞下一种秘药,使他浑身乏力,几不能动,只能卧床待人宰割。霍临与之相比,俨然“正人君子”,只有一副中间带着锁链的手铐,口头叮嘱之外也从未限制过他的自由──手铐还是自己试图杀了他逃走时换回来的。
他眼下正烦郁,一阵陌生的脚步突袭而至,破开帘子,喊道:
“将军!”
图瓦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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