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2 / 3)
“是他们对不起你吧?”言下之意咱们不主动上门算账,谁上赶着找打?那可不是相安无事吗。
露生摇头笑道:“你不知道,武小艾却和我相交多年。这个人口蜜腹剑,且心计不差,做起事来又没廉耻,我在他手上吃过大亏,便是如今也未必能占他几个好——你能想象到么?一个人居然可以用长达七年的时间来谋算陷害你。”
露生回想武小艾的样貌,当年是个清冷单薄的长相,这一挂的样貌要么苦情、要么薄情,武小艾却生了一个好嘴巴,唇珠饱满、丰厚规整,使得他在清冷里有欺骗性的忠诚感,一张仿佛从不说谎话的脸。
他和露生打擂台输了,在家里憋了许久没有出门。半年后,他再回到得月台来,居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巾子生了——落落大方地和露生见礼:“玉姐,你还认得我么?我如今已经改唱生了。”
那天是他和露生搭戏。
露生原本专心致志地在化妆,后台嘈杂,一时竟没有听清是谁,小心将眼皮儿上那一道油彩画毕,方才搁下笔,转身寻说话的人。
武小艾向前走了一步:“不记得我了?”
露生这才找见说话的人脸,眨着眼睛打量片刻:“武师兄?”说着站起身来:“怎么是你呀?”
他说话仍是轻声细气,只是仿佛哪里失望了一样。
武小艾喉头有些发紧,仍微笑道:“是我不行么?你忘了,当初咱们约好的,谁打擂台输了谁就改行。我信守诺言,现在改名叫武小艾了。”
露生起初有些心不在焉,耳朵听着,眉眼却是悄悄顾盼,听到“改名”两个字,方才醒悟过来,低头复抬头地笑道:“怎么这么巧!我也改了名儿,叫白露生——你说好听么?咱们都得了新名字了。”
武小艾愣了一下:“你也改名?”
露生又觉悟到改名并不是说话的重点,迟疑着问:“刚我没听清,武师兄,你当真改行?”
武小艾吸了一口气:“对,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露生不料他这样言出必行,心中钦佩。又觉他拿得起、放得下,当真改行唱生,钦佩之余更多了一份惋惜,不免走近了两步,轻声道:“咱们打擂台,不过一时赌气而已,武师兄又何必当真。”
武小艾诧异地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露生又不知该怎样说了,轻声细气地说:“唱戏又没规定一个地方只许一个人唱得好,你旦上那样出色,改了岂不可惜——本来是玩话,倒叫我过意不去了。”
武小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微笑道:“玉姐怎么好像吃了糖一样,比从前甜得很。”
露生不觉脸上一热,幸而脸上盖着粉,看不出来,低头笑道:“师兄别拿我开玩笑。”
“若是当初你肯和我这么说话,我也不至于气得要和你打擂台。”武小艾大笑道:“今后咱们和睦相处,你唱旦、我唱生,咱们也不必争台子。”
那时露生和月生时常吵架,又兼心里怀了点事情,因此和武小艾反觉亲近。只可惜唱戏这种事,虽然是99的汗水加1的天分,起决定性作用的却是那1,更何况武艺士的汗水离99还差了些——张老娘会经营的人,有时请了红角来搭戏,就不免要把武小艾给换掉。
露生时常还肯看顾他一些,偶尔和张老娘闹个脾气,武小艾都是感激不尽:“要是没有你,我更吃不开了。这叫我怎么谢你!”
为了这份感激,他经常自己煮了汤水过来,给露生也带一份。
张老娘看了就起疑心,告诫露生:“吃进嘴的东西你长个心眼,知道我嗓子怎么毁的么?”
这话偏还叫武小艾听见了,武小艾冷笑走来道:“张大娘,你也别太看扁了人,我生他旦,又不冲突,我做什么要害他?不过穷苦人一点心意罢了。我晓得玉姐现在和大少爷要好,未必看得上我的东西,但你也别忘了,金少爷是愿意听我唱柳梦梅的,今天我走了,我看你明天怎么跟他交待?”
张老娘立刻就要反唇相讥,露生连忙拦住道:“妈干什么又说这种话?我和师兄唱熟了的,你又平白得罪他干什么?”其实金世安来看戏,不过是要听丽娘,梦梅是随意,无非是看在露生的面子上,爱是谁就是谁,怕张老娘说出来更得罪人,隔开两人道:“为一点点事情也能吵起来,叫人家看了岂不厌恶?妈以后要再这个样子,我便不来这里唱了——省得见了面生气。”
武小艾一发脾气上来,将汤倒一碗出来,自己先喝一半,将碗拍在桌子上道:“怎么样?今天我偏就要这个面子,凡是入口的东西,我先试毒,以后他吃的东西,不管是谁给的,我全给他试毒,不要弄坏了玉姐这金贵喉咙!”
大吵一架的结果是最后谁都没能拗过武小艾,后来露生吃喝的东西,武小艾都夺过来先尝一口——又被张老娘骂馋死鬼投胎。时间长了,露生也习惯了,夺去吃一口实在难看,自己先主动分一半来给师兄。
倒有两次真的试出毒来。一次点心,一次茶水,点心吃罢上吐下泻,两个人一起上吐下泻,结果是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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