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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是黎明还是风雨之前(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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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月明了,方才我和蔼怡说话,很是同情她的处境,便说倘若她放心的话,白天我便来照顾孩子,晚上她回来了,我再回去,毕竟我也是这孩子的妈妈,何必一定要绑着她?在这里也不耽搁我刺绣,有张妈看着孩子,不会给他扎到的,这样岂不是两便?蔼怡想了一下,居然答应了,我可是真高兴,纵然丈夫心中没有我,可我毕竟也是孩子的母亲,难得蔼怡是这样一个不肯多心的,也是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也晓得我不是那样刻毒的,真的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和孩子好……”

余若荻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这可该怎么说呢?新女性和旧女性和谐共处了,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晚上,谢芳仪文友聚会回来,余若荻将这件事与她一说,谢芳仪也是感叹,这便是闹了半天革命,结果二女一夫,不过现实困境如此,也计较不了那许多了。

抗战胜利后,用电的限制倒是很快宽松起来,吃过了晚饭又进入空间洗了澡,余若荻便拿了一个本子,坐在灯下写日记:

“民国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星期日 多云

今日闻知宝珠与蔼怡事,宝珠可谓当今之自由职业者,每日于家中刺绣,家事尚能照管,与蔼怡可称灵活配合,各得其所,蔼怡当不至退回家庭,成为始于自由恋爱、终于困守夫家底娜拉,宝珠亦颇获满足,一扫从前安详从容中之感伤愁绪。人性有不同,宝珠如今安然圆满,姊妹一辈也当为之欣慰。

宝珠姊午后二时许前来,坐至下午四时,姊妹长谈,颇称快意,虽絮絮只谈家事,亦觉人情之美,此时日已黄昏,便请留饭,宝珠姊执意不肯,只得送之出门。

于巷口看到落魄之人,此时天空飘落小雪,此人赤膊,竟毫不畏寒,鸠形鹄面,面带青气,显然是毒瘾已深,因其贫寒,更是吸食红砒毒丸。囊日于日本占领时期,因鸦片紧张,便有红丸,乃以吗啡加糖精粗制而成,成瘾者中之贫寒人常吸红丸,此后红丸亦不敷使用,便有无良商人以红砒石加枣肉、鸦片烟灰锻炼而成红砒丸,红砒石可制砒霜,毒性之大尤烈于白砒,常人吸食,往往当场毙命,然吸毒日久者,体内产生抗性,吸后不惟竟不立毙,居然精神振作,通体温暖,是以严冬一二月,天降鹅毛雪,此辈亦赤膊行走,双目炯炯,毫无畏冷之态。

抗战时每当冬令,每晨运出尸体足有数百具,今日已经光复,红砒竟然禁之不绝,亦殊为可憾。”

写到这里,余若荻停住了笔,双眼望向窗外,街灯明明灭灭,刚过了十五,月亮还大得很,因此那道路上倒也不显得太过昏暗,就在前两年,姐姐和自己说起大戏院有两个同事,忽然之间面色便不太好,姐姐是写小说的,观察能力很强,平日里看那些流浪的吸毒者看得多了,很能够分辨有毒癖的人,一看便知道已经堕入毒瘾之中。

但凡是正经人家,对毒品简直是避之唯恐不及,只要沾上一点,便将人拖进灼热融化的沥青大坑,想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不但是本人自己,连一家人都很可能给拖累,全都成为废人一般。那两个人起初倒是还罢了,到后来戏院同事的东西便开始短少,有一些器材竟然也不见了,戏院当然不会容忍,便将他们两个开掉了,只是这种情况下要找没有吸毒的,也真是非常之难。

当时姐姐也丢过东西,她皮夹子里钱稍微多了一些,便给人家盯上,掏了个罄尽,连自行车都丢了,晚上回来家里坐的孔明车,都要余若荻出来付钱,过了几天,谢天谢地那两个人总算走了,然而之后又厚颜回来向旧同事借钱,身上的衣服原本还比较像样子的,随着日益落魄,渐渐地便鹑衣百结,看起来很凄凉,其中一个最后听说是死在了满庭坊的巷子里,另一个不知所终,想必这时候也已经不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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