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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方圆之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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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临脑中一片空白,听见楼上有男人女人的尖叫,家具翻倒的闷声,大刀齐挥的风声。

砰咚!

所有人都跪拜下来,大喊: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怔然呆立,望着阶下嘴角噙笑的少年,玄袍游龙,五爪擒空,余光中皆是一片下垂的脑袋,齐齐匍匐,仿佛房梁也被压弯了腰。

“大胆!”

李公公尖声呵斥。

他恍然回神,要循礼跪下,膝盖却僵硬如石,而木梯狭窄、滚滚向下,竟没一处能落得下脚。

“免了。”

霍槐兴致仍旧很好,如炬龙目笑意盎然,旁人见了唯恐会将自己灼坏,霍临却呆若木鸡,只听得见自己跳动的心脏,砰咚,砰咚。

“建宁候可是朕的五哥,自家人见面,不需要行礼。”

年轻的帝王向呆滞的五皇子伸出手,

“来,哥,下来,别让他们押人的官兵撞着你。刀剑无眼,这楼梯窄。”

霍临的头皮紧紧扒在颅骨上,眼眨也忘了眨。奉旨下去,腿脚却不听使唤,一脚踏空就要摔将下去,顿时耳内听见官刀刷刷出鞘的锵声。他手先脑子一步抓稳了扶手,身体却还保持着往前倾的角度,怔忪盯着面前四把刃尖朝他的大刀,个个银刃淬雪光,刀面之间互相反射,亮得出奇,而幼帝被护卫其后,视刀光为无物,一动未动。

“哥,慢些走。”

霍槐笑他,

“他们都要为你让路的。不急。”

他如至寒天,呼吸都要打颤,终于记起来不得直视尊容,敛下眼皮,站直身体,踏下楼梯。二皇子、三皇子被人分开押守,一前一后从他二人背后经过,死气沉沉。

霍槐执起他的手捏了捏,笑吟吟。

“未给你接风洗尘,是我疏忽了。不知哥哥想听什么曲,看什么舞蹈?我们回宫里请鸿胪寺的人来,这里的无非都是些小打小闹。”

霍临恍惚着眼,拿起自己的手,请辞:

“皇上,臣累了。请准臣回去歇息。”

幼帝收回手。

“好,你去吧。这几日都在将军府里好好歇息。三日后大食公主来了,可不能让她以为我大汉儿郎鸠形鹄面,比不上他们的战士骁勇,对不对?”

“皇上所言极是。”

霍将军失魂落魄地答了,拱手作揖,

“容臣告退。”

他从伶楼走出,街上空无一人,落木萧瑟,风吹得酒家旌旗荡如滚水。白日青天,乾坤浩朗,他却觉得自己淌在一片浑水之中,举目望去,皆是滚滚泥沙,明石暗礁。天地之大,他竟不知自己还有何处可去,又有何处要去。

那些“本非同根生”的流言他听过,听过却不以为意。他问心无愧,兄弟几人幼时虽不常见面,玩耍也是有的。二哥、三哥溜来昭台宫看他,给他带烤鹿腿;四哥顽皮,夜里爬树掉下来才发现昭台宫里还有一个五弟,给他捉了几只蚂蚱;六弟送来几幅自作的字画,洋洋洒洒错字漏笔太多,也算心意;而他最小的七弟在他出昭台宫后才与他相识,他见他怯弱,便护着一些,有段时日他总跟自己屁股后面,后来却不知何故日渐疏远。

如今一转眼,兄弟七人只剩下一个帝王,一个将军,其他人不是已进了枯塚,就是在进枯塚的路上。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乘三皇子的马车来的,眼前路上空荡荡,马夫早不知躲去了何处。他提膝往西走,阳光直射在前方平直的石板路上,晃得人快睁不开眼。

回到将军府,他对围拥上来心惊胆战的下人道过一句无事,去马房牵了自己的马出来,踩镫上马,又往西去。

午后困乏,街市也打不起精神。常见老汉搬出竹椅靠在门边坐着打盹,蒲扇摇着摇着就落在了腿上,打起呼噜。酒楼饭馆的人还在忙碌,挑着水的小二从后门进进出出,老板娘在树下水井旁纳凉,打着算盘记账。垂髫小儿逗鸡追狗,踢沙包翻绳结,好像有一身使不完的劲儿。

马蹄走得慢,在渐有萧瑟的秋风中摇摇晃晃。霍临望着这一片太平,心有宽慰,却扔有憾意。他征战数载,为的就是国内平安昌盛,现在平安昌盛了,他却记不清当年热血是什么滋味。

跑吧。

他心里突然冲出一个念头。

跑吧。踢下马肚,快马加鞭,一直往西,不要停。顺着渭河,过陇关、金城,翻乌鞘岭,转敦煌,至葱岭,出玉门关,再一直往西,往西,大宛,龟兹,姑墨,温宿,往西,往西,往西,到他的爱人身边去。

到图瓦什身边去。

他双腿绷紧,攥住缰绳,蓄势待发,脚踝离开马肚就要踢打下去,临行前却咬住牙关,僵持须臾,放了下来。

他不能做那不忠不义之辈。

学艺十年,不是为了临阵当个逃兵。

他勒住马,想起位故人,改道向北,加快了马蹄。

城北乡郊有处茅舍,篱笆围栏,院内屋舍的土墙上爬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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