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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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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灵沼。?

就像那五年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如初。

晏怜绪磕磕绊绊地前行,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云端上。他不敢奔跑,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一个不慎便会戳破幻梦的泡沫。

终於,晏怜绪来到大厅前,他的心跳很快,双手用力推开大厅的双交四椀嵌橄榄球纹菱花隔扇门。

在开门的瞬间,晏怜绪甚至坚信他会看到父母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茗谈笑。

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大厅里当然是空无一人。

晏怜绪那紧绷的肩膀渐渐垮下来,本来闪耀着光芒的眼神逐步被失落吞噬。

他呆呆地看着大厅的墙壁,墙上挂着一双对联,写的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连诗句也跟旧时的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个书法家之手。

晏怜绪自嘲地笑起来。

已经造成的伤痕,已经失去的光明,再是花尽心思地粉饰太平,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怎麽可以假装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刀疤老四亦步亦趋地跟在晏怜绪身边,问道:「楼爷特意吩咐红藕院是给怜夫人居住的,怜夫人可要去瞧瞧?」

晏怜绪提起一点精神,他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大厅。

以前晏怜绪闭上眼睛也可以从大厅走到红藕院里,现在楼月璃把一切保持原状,所以晏怜绪不需要任何人带路,便径自穿过马蹄柱暖廊和红瓦廊罩垂花门,匆匆地走进府第深处。?

烟芜蘸碧,水天一色。画桥西畔娇莺能语,枝头荆桃如菽,千树蒸霞,樱红散绮,紫陌杨柳随风飞舞,春风还夹杂着残冬的凛冽,吹得晏怜绪的衣袂翻飞。

每一棵树,每一株花,也带着旧时生活的气息,铺天盖地淹没晏怜绪。

晏怜绪分花拂柳地穿过莎径,来到红藕院的垂花门前。他实在近乡情怯,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只颤抖地扶着绿屏风,从屏门缝隙里窥视寂静的红藕院。

那里曾经是晏怜绪的仙境。

烟轻昼永,春醉琼楼,满园皆是洒金垂枝碧桃,浓艳芳菲。封闭琉璃山花屋顶下的朱红悬鱼雕刻被昤曨照得嫣红,铺满屋顶的梅花纹宝珠瓦当洗擦得乾乾净净,彷若嫩紫轻红的群花争艳,菱花门扉刚刚上了桐漆,沐浴在春光里的棕红色彩更是明亮。

不曾变改。

晏怜绪多少次梦回红藕院,多少次梦醒时泪湿孤枕。

那些年的无邪时光浮上心头,晏怜绪失声哽咽,趑趄地踩着桃李成蹊,走进红藕院里,一转头竟依稀看见小黑炭正在碧桃下向自己温柔地微笑。

晏怜绪抬头看着天空,脸上一抹白玉微暇的泪痕映着朝阳花露。

雨停了,蔚蓝苍穹叫人目眩神迷。

画阁绿窗,莺啭上林,珠帘半卷。八角大理石香几上的鎏金浮雕祥云纹双耳铜炉吐出檀香,三足两耳风炉里煮着银针茶。茶水渐渐煮沸,白烟和香雾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苦中带甜的香气。

夕雾侍候晏怜绪在红藕院的花厅里用膳,晏怜绪喝了口香芹碧涧羹,绵软的味道跟以往的如出一辙,使他又是一瞬间的恍神。

晏怜绪握紧青玉匙,向夕雾道:「待会你给我去厨房问问,厨房里侍候的是否还是昔日的下人。」?

「奴婢听说楼爷特意把许多从前在晏府侍候的下人也找回来了。」夕雾跪坐在竹席上,一边替晏怜绪斟茶,一边恭敬地回答。

当年晏府家破人亡之後,婢仆也被当作财产充公,楼月璃一定是费了许多工夫才把从前侍候晏怜绪的婢仆找回来。

晏怜绪看着菱花窗外的绕岸垂杨,刚才还使他食指大动的香芹碧涧羹现在却是满嘴苦涩,他叹了口气,道:「你把厨子叫过来吧。」

过了一阵子,夕雾便带着厨子回来—果然是当年的厨子,那麽多年过去了,这厨子也是满脸风霜,鬓边添了不少白发。

厨子看也不敢看晏怜绪,连忙翻身下跪道:「小的见过怜夫人,怜夫人是对小的做的菜有什麽不满吗?」

晏怜绪扶起厨子道:「是我,晏怜绪。」

厨子讶然抬头看着晏怜绪,看了一阵子才瞪大眼睛道:「少……少爷?」

晏怜绪沉重地点点头。他遭逢巨变,身体不复完整,早已惯於涂脂抹粉,衣着浮靡,几近改头换面,怪不得厨子一时之间也认不出自己了。

那厨子失态地抓着晏怜绪的双手,老泪纵横地叫道:「少爷!」

晏怜绪也是眼眶发红,哑声道:「这些年来……大家过得好吗?」

「日子不也是这样,哪有好不好的?」厨子惶恐地看着晏怜绪,欲言又止,晏怜绪见状便蹙眉问道:「你要说什麽?」

「小的曾经见过楼府的主人……他是小黑炭吗?」

晏府下人大多跟着晏怜绪唤楼月璃为小黑炭,不认识楼月璃这名字,但楼月璃的外貌实在漂亮出众,怪不得旧日相识会认出他。

晏怜绪心中揪然,微微点头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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