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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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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四目交接,晏怜绪连忙躲开眼神,拉下车帘。与此同时,他突然记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刀疤老四。?

楼月璃刚来到凤临城时,曲雪珑和晏怜绪曾经一同拜访楼月璃。当时晏怜绪看见楼月璃跟一个女人的活春宫,受到刺激之下跑到楼府深处,最後还迷了路,正是刀疤老四把他带回曲雪珑身边。

春色正早,柳岸处处闻啼鸟,晏怜绪的掌心却不断地冒出冷汗。

他感到自己正坠入另一个圈套里,但现在他甚至连那圈套到底长什麽样子也不知道。

晓山日薄,疏雨蒙蒙里但见城门外杏花似雪,清江如银带袅袅环绕城墙,浴凫飞鹭映照水波澄澈,偶闻萧寺高亭,遥钟断鼓。

马车缓缓驶至定屏城的三层城楼前。车厢里的晏怜绪睡眼惺忪地斜靠软榻,他怀中抱着青铜藤纹暖手炉,一手撩起缠枝忍冬纹绣帘,看见刀疤老四已经跳下马车,正在向守城的士兵出示通关文书。?

春寒料峭,吹得晏怜绪渐渐清醒这来。他撑起身体,往窗外探头,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脸庞。

方正城墙固若金汤,高大强壮的士兵正在城门走道上来回巡逻。城门牌匾上书龙飞凤舞的「定屏城」三字染上雨雾,更添沧桑沉郁。

晏怜绪甚至记不起来,自己到底离开定屏城多少年了?

直到昨夜,晏怜绪还是对於回到定屏城没什麽实感,但现在他总算真正地明白自己已然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

刀疤老四爬到马背上,马车再次驶动。

晏怜绪又躲在绣帘後,但他犹豫了一阵子,还是掀起绣帘的一角,偷看大街上的景物。

不知不觉,晏怜绪的眼里已是泛满清泪。

春满绮陌,长堤芳草,处处歌台舞榭,正是盛世繁华。

街角的健壮妇人高声吆喝着卖豆浆油条,几个男人在茶馆里全神贯注地下棋,伏在茶寮方桌上的说书人张大嘴巴打着呵欠,回春堂里的垂髻药僮正在汗流浃背地捣弄药材……

这里曾经是晏怜绪的家,熟悉得彷佛他不曾离开半步,却陌生得使他对大街小巷的一草一木也充满 好奇。

马车愈是往前走,风景愈是使晏怜绪怀念—那是从前晏府附近的街道。

与此同时,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却渐渐爬上晏怜绪的心头,如同附骨之疽,蚕食着他的一切。

晏怜绪踯躅半晌,指尖在窗框上反覆画圈,他忽然回头向夕雾问道:「你知道楼府在哪里吗?」?

夕雾摇摇头。

马车在十字路口左转,摇晃着穿过弯弯曲曲的乌衣巷。车轮溅起春泥初融,辗过无数碎石,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连带车厢也不断颠簸,晏怜绪愈发紧张,不禁再次探头看着窗外。

落花如雨,晨曦柔柔地洒满新晴巷陌,却照不亮沟渠里乌黑的泥泞。

晏怜绪期待而害怕着那个答案。

一直往深处走,巷弄更是迂回曲折,爬满石墙的紫藤蓓蕾嫣然,如同一道道交缠的紫虹,引领旅人至森林深处。

马车停在乌衣巷尽头的府第前。

夕雾正要扶着晏怜绪下车,回头却看见晏怜绪面无血色,双眼圆睁,一手掩着嘴巴地看着楼府的大门。

「怜夫人怎麽了?」夕雾连忙问道。

虽然心里已经有几分肯定,但现在晏怜绪还是无法置信地摇头。?

楼月璃真的买下了旧时晏府作为楼府的府第。

晏怜绪对晏府的最後印象是混乱不堪的。熟睡的他突然被下人唤醒,他还来不及睁开眼睛,便被官兵粗暴地拖出温暖舒适的被窝。

当时晏府灯火通明,照得黑夜亮如白昼,到处也是官兵的吆喝大骂和下人争相走避的绝望呼叫。房门全被踹开,华美的灯笼被扯下来,值钱的东西被大肆搜刮一空,珠光宝气地堆满庭院里的一个个木箱,最後连巧夺天工的假山假石也被强行翻起来,表面上是让官兵搜索里面有没有藏着晏老爷通敌叛国的证据,实际上当然是为了榨乾晏家的最後一点财富。

明明晏怜绪在晏府度过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但这一切的美满也不如抄家那夜的印象深刻。

时光荏苒,晏怜绪再次来到同一扇广梁朱门後,立在那面黛绿砖花漏檐墙下,入目皆是熟悉无比的亭台楼阁。

层楼叠榭,松柏成荫,彷佛回到那一年的初春,晏怜绪还是那个不吃半点人间烟火的晏少爷,他正躲在书房里枕着书卷午後酣睡,馋涎欲滴地想着今夜的晚膳是什麽。那时候晏怜绪人生最大的烦恼就 是在晏老爷面前背不了书就得捱板子。

晏府被抄家时弄得疮痍满目,但现在一切已经回到过去的光景。雁翅影壁的三阳开泰浮雕修补妥当,比从前还要光鲜几分,碧绿花边琉璃瓦檐廊下的阑额包袱锦彩绘斑斓穠艳,踢破的木门换上簇新的梨木门扉,被拔走的千叶黄花牡丹也栽种了跟从前一样的品种。

抄手回廊上的八宝松鹤延年绢面琉璃灯还没有亮起来,廊下烟波拍岸,几尾锦鲤不时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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