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归途白雪掩孤心此去关山难两全（1 / 3）

&esp;&esp;永业城的秋意在一场场萧瑟的寒风中被侵蚀殆尽，院中那棵老梧桐的叶子逐渐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和几片残叶，斜剌剌伸向灰白的天空。

&esp;&esp;铅云低垂，北风呼啸。

&esp;&esp;入夜后，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不过半个时辰，整个永业城便被笼罩在一片苍茫的银白之中。

&esp;&esp;书房内，烛火有些摇曳。

&esp;&esp;宋还旌依旧坐在案前处理公务。他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并不畏寒，因此房中并未生火盆。空气冷冽刺骨，连墨汁都有些冻干凝滞。

&esp;&esp;江捷坐在一旁，身上裹着一件斗篷，手里捧着个早已没甚热气的手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esp;&esp;“永业的冬天，比平江城冷多了。”她轻声说道，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

&esp;&esp;宋还旌连头也没抬，手中朱笔未停，只冷淡道：“怕冷就回去。”

&esp;&esp;江捷看着他，反问：“不怕冷就不用回去吗？”

&esp;&esp;宋还旌不为她语言所扰，笔尖并不停顿：“我没有这样说。”

&esp;&esp;房内再次陷入安静，只听得见窗外风雪拍打窗棂的声响。

&esp;&esp;宋还旌处理完手边的一摞公文，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密报。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原本流畅的动作忽然停滞了。

&esp;&esp;他盯着那份密报，久久没动，也没有翻页。

&esp;&esp;江捷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此刻忽然开口：“你有话要说？”

&esp;&esp;宋还旌抬眼看向她。

&esp;&esp;其实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沉思时，目光是沉静下敛的；而当他心中有话、正在斟酌是否开口时，他的眉峰会极其细微地扬起。

&esp;&esp;这极其细微的差别，竟被她看在了眼里。

&esp;&esp;看他沉默不语，江捷眉头渐渐皱起。

&esp;&esp;她每夜来他房中，他不说他在做什么，她也不问。如今他有话欲言又止，如果涉及绝对机密，他根本不会让她留在房中；如果不是，那就是与她有关，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esp;&esp;既不涉大宸核心机密，又与她有关、让他难以开口的，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esp;&esp;“是有关磐岳的动向吗？”

&esp;&esp;“磐岳已换新君……”

&esp;&esp;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esp;&esp;宋还旌的目光对上她的，并未移开，继续说了下去：“这你应当知道。新王黑盾大封边境、驱逐外族，所图为何，不必有疑。”

&esp;&esp;江捷当然明白。

&esp;&esp;但她只是垂眉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手炉的边缘。

&esp;&esp;宋还旌视线落回案上。来自边境七溪城的军报，数月以来有所增加。

&esp;&esp;密报之上，局势如火。磐岳半年多来采购军械、增加赋税，意图复仇；大宸亦未坐以待毙——工部新制的一批精良军械已按期交付，此番正要运往边境。

&esp;&esp;除了备战之外，他所关心的——夜昙骨毒解法，亦有了进展。

&esp;&esp;他离开七溪之前曾留下死令，暗中召集天下名医破解此毒。此前救治伤兵，需以夜昙骨花朵为引，激发毒素、逼到一处再行截肢。此法江捷用过，也是她对他最大的价值所在。

&esp;&esp;而如今呈在他案上的这封密报上写得清楚：军医已研制出新法，不需夜昙骨花为引，亦能以金针和特定药物激发毒素。

&esp;&esp;换句话说，江捷对他，已经全无利用价值。

&esp;&esp;既然没有价值，便无需再留她在此处。

&esp;&esp;宋还旌收回按在密报上的手，看着江捷，继续道：“过几日我会向皇上请命，驻守七溪城，以防磐岳起兵。”

&esp;&esp;江捷猛地抬起头。

&esp;&esp;宋还旌看着她，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与己无关、早已安排好的公事：“你……”他顿了一顿，道：“我可以送你回潦森。”

&esp;&esp;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手炉早已凉透，指尖冰凉。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交迭的双手，那是被阿妈唤作“巧手”、被长老寄予厚望、能从死神手中抢人的手。

&esp;&esp;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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