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在萧悬跌下悬崖的那一刻也跟着死了(1 / 1)
第三大碗见底了。
应恨玦也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腰间见底的钱袋,撑着下巴忍不住去瞥面前饿死鬼投胎似的小孩,心想自己只有六七岁的时候一天三顿加起来的饭量都没他这一顿多。
更何况,这是一个看似有些发育不良的小丫头。
应恨玦忽然就后悔了。
他不该管这闲事的。
十日前,别春山那七刀后,应恨玦逃也似的仓惶离开了现场。
他本该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意的,可是他没有,那七刀仿佛抽干的是他自己的血,过去七年他全是凭着那点恨在活,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应恨玦觉得自己好像在萧悬落下悬崖的那一刻也跟着一起死了。
“不眠峰上其实不只有雪,你去看。”
应恨玦如行尸走肉般来到不眠峰,那里常年积雪不化,山头错落着寥寥几户人家。
他在山下提了几壶酒,坐在亭子里看雪,他夜以继日的喝,醉到不省人事。
下山来的老伯见他趴在亭栏上一动不动,以为哪个醉鬼死了,本怕惹上什么没必要的麻烦欲快点离开,最后也不知是良心不安还是怎的又折了回来。
老伯小心翼翼上前,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年轻人?”
应恨玦浅浅醒来,睁眼瞧着那一方白岑岑的天地,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眠峰这一个月里头是瞧不见几次太阳的。
那老伯见他还活着,松了口气:“年轻人,天快黑了,赶紧下山吧。这地盘上的猎户个个都野惯了,蛮的很……”
应恨玦心觉自己已经在这里过完夜了,也没见哪个不识好歹的来扰他,只淡淡应了一声,准备起身。
忽然他好像意识到什么,转头叫住了老伯:“等等,您说猎户?”
“是咧,这山上常有雪狐出没,你不知道?”
应恨玦愣了一瞬,摇了摇头。他曾来过一次的,和萧悬。
老伯也没再说什么,摆摆手催促他快下山后便离开了。
应恨玦头疼欲裂,他循着原路下山,不知走了多久,半道中无意抬眼,却见自己身处一片有些陌生的竹林之中,抬头,是浩浩长空,一轮明月高悬。
他过得糊涂了,不知今日十五,只觉这夜的月好亮,好圆,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月亮了。
“呜……”
人破天荒的停下脚步,抱着手臂正看得出神,忽听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细碎响动,紧随一声类于幼兽呜咽的声音。
他想到方才那老伯的话,心想这声音大概率是哪只受伤的雪狐。
警惕地环顾过四周,应恨玦循着呜咽声寻去,拨开一片枯草丛,果不其然看到一只通身赤毛的幼狐。
那幼狐的毛和腿上伤口处涓涓流出的血同周身雪色形成了强烈对比,它在看到应恨玦时出于条件反射般后缩了一下,害怕到全身发抖,但又因伤无可奈何只能被困于此处,只一双眼睛乞求般地望着他。
怕是捱不过今晚。
应恨玦心想着,伸手将枯草丛给它又拨回去,拨的更严实一些。
他起身离开,可还没等转身迈出几步,那奶狐狸就又发出一连串叫声,声音极微,却莫名其妙妲己似的勾着他。
应恨玦假装听不见,又走了两步。
“呜!……呜!”
这声比刚刚那阵又洪亮了些,尾音还挂着钩子,就好像是应恨玦把它欺负了一样……
嘶。
应恨玦甘拜下风,莫名软了心,他一边大步折返回去,一边从自己劲衣里掏出作为刺客出任务时必备的绷带和药物。
“别动,再动我可就走了。”
他的语气有些凶,觉得自己疯了才跟一只狐狸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没停,抹药包扎整个流程十分娴熟迅速地处理着。
奶狐狸黑眼珠子亮晶晶地瞧着他,忽地伸出毛茸茸小脑袋在应恨玦的手背上蹭了蹭。
这一下可给他蹭不会了,没想到小东西的毛还挺软。
临走前,止疼后的奶狐狸又可以了,它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跟在应恨玦身后。
“你不必跟了。”
他冷冰冰地撂下这句话后,趁着月色加快了步伐。
那只狐狸转了转黑眼珠,“哼唧”两声,远远瞧着应恨玦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这才肯掉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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