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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絮拨通了丁嘉宝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起来。

“哟,稀罕了,你还会给我打电话?怎么,是要拜年吗?”丁嘉宝正在景春某奢侈品牌门店闲逛,伸手用指腹轻抚展厅悬挂的春款新装,随即又松开。

正月十五,这座小城最繁华地段的人也比南安不知少了多少倍,丁嘉宝很享受这般不拥堵的状态,但美中不足,城市人少消费就上不去,导致这边跟南安同一品牌的衣服就算是当季新品,却仍差点意思,根本没有她平常买的那几个系列款式。

桑絮却不知丁嘉宝在做什么,只听见她那边似有若无的钢琴曲,无疑表明这位高贵娇纵的大小姐不知是在何处无忧消遣。

“你来我家干什么?”桑絮开门见山地质问。

“嗯?你是说哪个家?”丁嘉宝说话是一贯的轻佻,带着满不在乎的笑。

她从前几乎不会带着轻松调笑的语气来和桑絮说话,大多数都是笑里藏刀。但自从丁学训死后,桑絮几次与她讲话,都能见她笑,有一种无需言明的真实的愉悦,而此时手机通话的电流感更为她的声音补足了清脆,桑絮听着难免有些失真,就像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你是不是在景春。”

“唔,你知道了啊。还不是因为丁怡,那些个医生护工讨厌死了,整日想尽办法催我给丁怡尽孝,过年实在没理由敷衍了,只好带她来她亡夫家看看,替她找点什么慰藉。”

“丁嘉宝,你胡说什么!”桑絮原本冷漠的态度,被她嘴里那些让人难以接受的称谓荡得粉碎,心口子倏地腾起一股恼火直直上蹿。

“哎呀,别生气,也不能怪我啦,丁怡给我钥匙,哭着求着让我带她来,你说我能怎么办呢?”丁嘉宝话是无辜,语气却不是。

“丁怡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桑絮在问出这句话后,自己已经想到答案。

这个答案,让她胸口积攒的愤懑随血液迅速蹿去四肢,最后全部堆积在手指尖的神经末梢处,憋出一阵阵不受控的抖。

还能为什么呢?

桑絮掐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无法克制因为气愤而发颤的手。

“当然是桑儒给她的啊。”

丁嘉宝用无所谓的态度无比直白地再次揭露过往血淋淋的真相,桑絮一度想要忘却的事情,想要算了的恨,又被三两句的事实挑起。

的确,人死了,关于他的记忆就会逐渐被时间美化,慢慢的,等你再回想起他来,好的、温柔的画面就会越来越多,而他的坏、他的恶、他做过的让你心痛让你哭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模糊,变得不再真切。

好像因为他死了,他就能获得被谅解的特权。

不对啊,怎么会是这样呢?

真实存在过的事情,它永远都存在着。

你因他掉过的眼泪、碎过的心,为他生的恨、生的不甘、生的怨怼、生的所有的负面的情绪,都不该被时光轻易抹杀啊。是他做错了事,是他把你变成了一个糟糕的人、一个你自己回想起来都不忍直视的人,为什么在某一天,你突然就想要算了呢。

你不可以算了,因为你看,就连现在突然被翻出来的一件小小的过往,不还是足够轻而易举地伤了你的心吗?

愤懑与痛苦再度全部积压上桑絮的心口,它们持续发酵,沸腾,翻出一层层滚烫的泡沫,灼得桑絮无话可说。

冬阳西沉,靠着一根垂死的棕茎不认命地粘连在藤上的葡萄叶被投出影子坠到地上,灰黑色的阴影,半是落地,半是照在地面无数早已枯烂的叶子上。

西风过,叶子还是掉了。

风顺着桑絮举着手机的手腕悄然钻进她的衣袖里,情绪被再添一把炉火,同时也凉得她透心。

“你们来过了,也找过了。”

“是啊,我帮你看着丁怡呢,她也没拿什么东西,就在抽屉里找到一张十几年前的老照片,是桑儒的单人照,我看了,挺帅的。哦,对了,相册有你妈妈的照片,好美,实话实说比丁怡美得多,怪不得桑儒看不上她。”丁嘉宝随手扯出衣架上的一件风衣外套,示意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销售顾问,“这个我试试。”

“你现在在哪?”

“好像叫景茂路?是景茂吗?”丁嘉宝随口问向一旁正确认衣服尺码的销售顾问。

“是的。”

桑絮听见,不再等丁嘉宝回话,“六点半,街角咖啡厅,把钥匙还给我。”

挂断电话,桑絮沉默地站在冷风中,直到从头到脚冻得发僵,她才转身走回屋内,直直来到桑儒的卧房门口,从外大力地扣上了门锁。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碰,甚至连这个家她此刻也不想再呆。

膈应得难受,干脆眼不见为净。

桑絮提着行李箱锁好大门,拔出钥匙时无意看见钥匙串上一只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甚至都快遗忘的银色钥匙。

这是在傅遇安还是余暗的时候,给她的家门钥匙。

原本打算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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