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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6)(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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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内,白藏之水米未进,只躺在一草垛上任自己自生自灭。他身上伤痕累累,手指也早已发脓溃烂,然而他似乎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那具躯壳已经麻木了。

季天端为了保住姚镜流竟生生颠倒黑白用他抵命如今此案告落,罪状已签下指印,白藏之杀人偿命已是必然。

姚镜流那条人命,已然是用白藏之的命换了。只不过是炮烙或是车裂,那是要看最终的判决状子了。

季天端季天端这三日来,他脑海里全是季天端的影子,可白藏之依旧不恨他。

或者说,是无法恨他。

即便已经沦落到了如斯境地,白藏之脑中想的依旧是季天端。他吃晌饭了么?他换衣了么?他每日的药按方子准时服了么?

他会来看自己一眼么?

即便壳子里的灵魂并不属于白藏之,而是澹台莲。可他此刻早已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谁了,那些让白藏之生不如死的一切仿佛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一切疼痛来的如此强烈,却又如此熟稔。无论是在生魂驻,或是遥不可及的经年前,再或是现实里,这样的疼痛他都经历过。

迷蒙之中,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白藏之以为那是幻听,他颤了颤眼皮,牢房大门吱呀一声拉开,在模糊的视线里,一双月白色藕丝步云长靴出现在牢门外的玄青砖地上

白藏之猛地支起身子,用支离破碎的嗓子唤出那个名字,可在看清那道影子时,白藏之僵在了原地。

来者是姚镜流。

咯哒一声,一个朱漆的食盒子放在面前。

我此来,是来想你道歉的。姚镜流弯下身子,两缕额发垂至白狐裘的系带上。

这一遭,的确是你替我承下的罪。我也欠你这一条命,可如今状书已下,况且人证物证也已坐实。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最大努力让这判决轻一些

让我死。

白藏之别过头,用沙哑的声音颤声说道。

死生有命,若阎王爷不肯收你,你也死不了。姚镜流打开食盒,拿出温在盒子里最底下的那坛酒。

我只希望你不要恨他。姚镜流微挑凤目轻声道:毕竟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因为爱我。天端于你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两厢取舍下才将你抛弃的,他不来看你,也是心中有愧于你,你若要恨,便恨我罢了。

那一瞬间,白藏之胸口有什么东西碎了。这一句话,无非就是在他那颗早已经碎成齑粉的心脏上又踩了一脚。

姚镜流在牢门外整理着食盒子,动作优雅至极,那一瞬间白藏之只觉得他高高在上的姚镜流仿佛是只立在有万丈阳光山巅的白鹭,他俯瞰着自己,如同俯瞰一条卑微而丑陋的虫子。

姚镜流一边说话,一边微微侧过身子斟酒,他本就俊美无俦,那一幕更是美的不像话,青葱般的手指执起酒杯,似有春水秋露之姿容,若不是白藏之和他有过节许是白藏之自己也会动心吧。

所以天端又怎么会不喜欢这么漂亮的人呢?

有酒液微微洒出,在地上的低洼处凝成一滩。白藏之向那滩酒液里微微移了移眼睛,之后嘴角扬起了一丝带着讥诮的苦笑。

真丑啊。

他可真丑啊。

水镜里的那张脸早已憔悴的不辨人形,他眼窝如今深深凹陷,眼睛又是不被汉人所喜的碧蓝色,颌骨下生出一圈青色的胡茬,而那早在出生之时就被生母毁掉的半张脸,看起来更像厉鬼妖魔一般。

这样的自己,又哪里配得上天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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