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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迹
徐廷将u盘丢到茶几上,没忍住感叹,有机会回顾自己葬礼的,大概你是头一位。
裴望一嘿嘿一笑,将u盘插进笔记本插孔,选中标着葬礼日期的视频文件打开。她摇了摇手里的可乐,杯中冰块碰撞叮咚作响,这是棺材视角吗?还挺写实。
她耐心不足,随机选了几个时间点快进着看,视频最后拼接了一段黑白色调的监控,似乎是在灵堂外,怎么还有一段监控?
徐廷凑近看了一眼,纪沣说当天陆续来了几个男人,都说是你朋友,她看他们不像演的,等流程差不多结束就放他们一起进去吊唁了。
不知是不是像素太低的缘故,裴望一只能依稀辨认出男人中有前两天才见过的周宁伽,哦可我跟他们也不熟啊。
他们看着挺伤心。
裴望一细细打量起那群男人,他们的神色阴郁如浓雾般化不开,可她甚至念不全那些人的名字,他们能是多么深厚的关系呢?
她咬碎一粒冰块,是啊,怎么不学庄子鼓盆而歌。
跟你聊不下去。
裴望一将视频传到手机上,进度条缓慢挪移,一个g的文件作为视频太长,作为一个人生的句号倒又短了些,原来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烧成灰,慢慢就吹散了。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哦。裴望一合上电脑,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准备月考。她挪挪屁股,翻出书包里的语文书。
徐廷挑眉,好不容易重返青春,又卷起来了。
我起码得考个年级第一吧,输给这群未成年也太丢脸了。裴望一朝徐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闭眼背起古文加点字。
一中没有放榜一说,年级排名只有老师手里有,裴望一问过陈建国年级第一一般得考多少分,陈建国说只要她考过余确,她就是年级第一。
裴望一歪倒在椅子上,朝陈建国邪魅一笑,那可太简单了。
出分当天,裴望一没花功夫旁敲侧击,直接去问了余确。
这是他们第一次讲话。
裴望一为了显得真诚些,特地将三张卷子都带上了,余确窗外的树叶招摇着,裴望一看见他网面笔袋下压着的数学分数条,比她低5分,同学,请问你总分多少?
余确甚至没抬头看来者何人,估计这种场面常有,等一下,我还没算。
裴望一屈起一条腿,流里流气地站着,无所事事地扫他桌上几本参考书,紫色封皮的五三已经被翻出卷曲折角,古文小册子上的名字像是名家碑文,俊逸而深刻。
395。余确终于抬起头回应她的审视,裴望一这才发现他眼下的一颗小痣,莫名衬得他有些风流。
高二还在学附加题部分知识,满分440能考出这个分数的确厉害,裴望一听后却笑得眯起眼睛,我404,厉害吧?
余确冷淡的表情有一丝易于察觉的松动,他看向裴望一的目光明显多了几分认真,裴望一为能够从他脸上截取到崭新的表情而感到愈发愉悦,她看见他墨黑的瞳仁里住下一个耀武扬威的自己。
良久,余确也笑了,很厉害。
裴望一眨眨眼睛,谢谢。
重点班的学生大都一身傲气,尤其是余确这种稳坐第一的好学生,裴望一原以为他会不堪一击,没想到他的回应真挚,也没有锱铢必较地追问她单科分数,倒像是真的不计较,而实际上这会是他漫长的滑铁卢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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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伽收到黎宣的死讯时,刚挨完周父的一顿训,期末考试一班数学比二班低了半分不到,成了周父训他的由头,周父如此翻来覆去从他身上挑刺不过是要证明他的确当不好教师,在他眼中,两年前周宁伽自作主张拒绝美国大学的offer,选择来到一中任教是人生污点一样的错误。
周宁伽被训斥时从不辩驳,但他总会在被训后翻看起与黎宣单调的聊天记录。二人分开后黎宣没有删掉他的联系方式,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守着朋友圈窗口,只等着她的头像出现在更新里,可这两年从没有等到过,而第一次就是她的讣告。
黎宣的讣告言辞简洁,是她的风格,却又不可能是她的风格。短短几行字时间地点事件要素俱全,周宁伽还没数到最后一个句号,就掉了眼泪。他捧着手机,两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发酵成吞没他的黑洞,他一手擦着眼泪,眼泪却流不干似的。
周宁伽请了假去参加葬礼,葬礼的宾客名单自然没有他,他被拦在门外,最后有赖旁人通融,他才终于走进灵堂。
棺材周围铺了一片鲜花,周宁伽想起黎宣从前总会将他送的鲜花丢进冰箱,如今玫瑰变成菊花。这样想着,他又当着黎宣遗像的面默默流下眼泪。他发誓,他不会再爱任何人。
极偶尔地,周宁伽会从其他人身上看见黎宣,有时是相似的灿烂肤色,有时是乌黑的齐肩发,甚至有一次,他遇到一个女学生拥有着与黎宣一模一样的眼睛,但他清楚,黎宣并不由这些肤浅的局部组成,所以,他永远不会再遇到她。
周宁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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