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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第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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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百官,谁不知道霍皖衣手掌大权,却更是帝王的一条忠心走狗,霍皖衣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为一个人做事。

霍皖衣如此不顾情面地弹劾他。

只能是因为皇帝想要除掉他。

……不顾情面,的确。

霍皖衣与莫礼涯同为江州淮鄞人,他们算是旧相识,虽然在他们相识之前,他们从不曾见过。

但朝堂之中的关系,总是盘根虬结,错综复杂。

也许今日的敌人是明日的朋友,也许昨日的手足是今日的仇人——和霍皖衣搭上一个相近的关系,又是无数官员心向往之的好事。

他们嘴上说着霍皖衣不择手段、狼心狗肺,凑到一处十句话里三句在骂。

可谁不想乘霍皖衣的风呢?

那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凡是霍皖衣想要做的,都尽可大胆去做。

霍皖衣的东风就是这么强悍。

教人避其锋芒,又亟不可待去接近。

莫礼涯能在同为淮鄞人这件事上和霍皖衣搭上关系,堪称是乘了东风,得了数之不尽的好处,叫诸多同僚见到他,皆是眼红心苦,恨不能取而代之。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都不想取而代之了。

因为莫礼涯被霍皖衣弹劾了六大罪状。

帝王雷霆震怒,无一人敢为他求情,堂堂从二品大员,不说权倾朝野、只手遮天,亦是门生众众,地位不凡。

然而山崩于岳,山不崩,而石崩。

叩拜认输的,只能是莫礼涯。

霍皖衣的背后是天子,这个人代表了皇权的剑锋所向。

莫礼涯脱下官帽跪倒在地的时候就知道。

他是这次的剑锋所向。

一扇小窗外的天光蒙蒙。

莫礼涯听到有人低声言语,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转身。

霍皖衣从幽深漆黑的过道走出,站在监牢之外,一身锦衣华美,容颜艳丽如昔。

莫礼涯道:“没想到霍大人还会来见我。”

霍皖衣道:“我没有不见你的理由。”

“但是你也没有来见我的必要,”莫礼涯苦笑着靠在墙边,别过头,“要我死的人不是你,我们见或者不见,都不重要。”

霍皖衣静了片刻,问:“你怎么知道要你命的人不是我?”

莫礼涯道:“这种事情随便问谁都知道。霍皖衣要是真能只手遮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用得着背这么多骂名?”

霍皖衣便笑:“看来莫大人很体谅我。”

莫礼涯摇头长叹:“我这不叫体谅,只是物伤其类罢了。”

“哦?”霍皖衣轻声道,“物伤其类?”

天牢里静得可怕,烛火哪怕发出一声极短促的裂响,也会砸破这落针可闻的死寂。

莫礼涯就在这样的静寂里哑然失笑:“说物伤其类也不太对,但这样说却也很适合我和霍大人。”

“将死的是我,”莫礼涯道,“霍大人如今还是如日中天,自然比我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只不过霍大人好归好,却比我还要可怜。”

霍皖衣看向他,眼底里隐隐窜动着火光。

“我……有什么可怜?”

莫礼涯道:“做帝王的刀剑不是易事,因为刀剑总会生锈,利刃也会断折,今天的霍皖衣足够锋利,能为陛下斩去荆棘,铺平大道,但以后的霍皖衣也许会迟钝、锈折,世上会多出第二把更锋利的刀剑来取代他。”

“到了那个时候,现在为陛下做过的事情都是罪孽,得到报应的也只会是霍皖衣一个人。”

莫礼涯顿了顿,又叹了口气:“且说现在,我若是死了,还有人为我痛心难过。而霍皖衣死了,也许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难过。”

因为身为帝王心腹的霍大人,是个人尽皆知的孤家寡人。

他比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更孤独。

世间说帝王孤独,可帝王还有后宫佳丽,膝下子孙。

而霍皖衣,他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亲族,没有朋友,没有一个会因为他的死而难过的人。

他或许有过朋友,可朋友也在他的忠心为君里死得干净透彻。

霍皖衣将自己活成了个纯臣。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纯臣。

他唯有仰仗帝王的信任才得以在世间苟活。

一日又一日。

于是刀只能天天去磨,刃不敢锈折,做事不敢迟疑,要做世间独一无二最锋利的,能一击毙命,能快如闪电。

莫礼涯最后问了霍皖衣一句话。

问的是:“霍大人,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天子需要的刀剑利刃,你说,会有多少无法让帝王付出代价的人,来要你付出代价?”

……那又如何呢。

霍皖衣那时想。

然而命运,从始至终都爱折磨他。

要他降生于世,先受尽冷眼、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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