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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第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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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皖衣长长的睫羽抖颤一瞬。

“谢相?”他迟涩地发声。

很快有人从旁侧走近,向他呈上了谢相求娶相送的聘礼。

一块破碎到再也拼不回去的铜镜。

霍皖衣低着头与这铜镜里的自己对望。

良久。

他喉间滞涩着,发出一声难堪的笑音。

……谢紫殷还活着。

被他刺了九剑,丢进冰凉河水中的人,竟然还活着。

霍皖衣在两日后的黄昏被送进了丞相府中。

新帝朱笔亲赐的喜事,却因为他的满身罪孽而变得不那么欢喜。

他没能走正门踏进这座陌生的府邸。

霍皖衣一路行去,隔着高高的院墙,听到的不过是众人粉饰太平的恭贺之声,说尽好话,甜言蜜语——真心不真心的,谁都不在乎。

明明是新婚。

他却连谢紫殷的面都没见过。

没有人送亲,他也没得一顶八抬大轿,至多换上了喜服,被人按着盖上了盖头,又浑浑噩噩被推进觥筹交错的喜宴里。

直到绸带一侧被他紧紧握在手中,霍皖衣才忽然发现,他躲过了被赐死的命运。

——那本该是命中注定的,先帝一倒,成千上万的“忠臣良将”要随之而去。

霍皖衣认为自己也该是先帝的忠臣。

而他到底没有死,他甚至站在人人庆贺的,得了新帝允肯的喜宴里,接受众人的祝福。

那些祝福或真或假,霍皖衣都不在乎。

他在唱喏声中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在喜乐声中又被送回洞房。

霍皖衣无端想起当初。

十九岁的谢紫殷,温柔雅致,君子如玉,可以说是盛京才子中最得人心的一个。

他们初见于楼阁顶层,能览尽盛京的地方,在初春,枝头新蕊相探,他至今还记得是哪只栏杆被谢紫殷莹白的手抚过,哪枝绿芽受过谢紫殷的凝看。

他无疑爱过谢紫殷。

但那种爱比起权势、地位、名利,比起帝王的恩宠,赏赐所带来的尊严而言,微不足道。

他还记得当初走马观花,盛京的繁华也配衬不了谢紫殷的美好。

世人都爱侠客、诗人,而谢紫殷让无数文人为之心折。

霍皖衣那时也不过十八岁。

——可他已经是帝王的武器,帝王的心腹,一把出鞘必要见血的利刃。

他们很短暂的,在初春、盛夏,仲秋,许诺过毫不作数的生生世世。

谈一辈子尚且天真。

更何况海枯石烂?

永永远远这种话,霍皖衣觉得自己是不会相信的。

他迷恋谢紫殷的完美,享受和谢紫殷相处的每个刹那。

但快乐总有极限。

而霍皖衣更是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小人。

他心狠手辣,他卑鄙歹毒,他能为了权势名利做无数人神共愤的恶事,并且至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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