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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我丈夫回来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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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春夏的季节,被子很薄,煤油灯隐隐绰绰的光透过棉絮渗进来,被子很久没晒了,上了水汽,我开始觉得冷。

其实我对白玉宣说的都是实话,我过的日子还不错,就是颇受了些委屈。

我嫁给白实甫的时候,不是及笄,是十八。十八岁,骨头都硬了,身体也定型了,但是婆婆不相信,她其实是试了一试的。

壮实的婆子捧着足有十尺的白色长布,又宽又大,我那时候也像今天一般,躲在角落里发抖。

那是裹脚布。

我清晰地知道这个事实。

我嫁了人,就不是林淮安了,而是他白家的媳妇,是属于白家的一个东西。

给我安全感的被子重重一沉,我惊慌失措地伸手拽,但晚了一步,被子被人拿走,一张冷脸在煤油灯的昏光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捂住眼睛,有湿湿热热的水珠闷在手心里。

我不说话,白玉宣也没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深沉又克制。

然后我的脚被人轻柔地握住了,脚踝处被人小心地揉了揉。

我睁开眼,白玉宣眉宇微簇,原本嫣红的嘴唇也变得有些苍白。

“我不知道,”他喃喃自语,悔恨几乎要从眸子里溢出来,“你竟然受了这么大的苦。”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看到了我的右脚。

婆婆不顾我的挣扎与拒绝,也忽视了我爹妈的请求,用一个白家新妇怎能是大脚野妇的理由把我的嘴巴堵了个严实。

缠足都是要从女孩四五岁的时候做起,十八岁属实是太为难人了。

但婆婆怎么说的来着。

我眯起眼睛想了想。

她说:“没做跟做不好是两码事,就算做不好态度也要端正。”

我右脚足弓有点高,第四根跟第五根小脚趾紧密地挤在一处,脚踝处还有青黑色的一块疤。

“不碍事,就只缠足了一次而已。”

我忽然后悔提起这件事了。早就过去的事再拿出来说,也不知道是做何居心。

内心翻江倒海,但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更不想白玉宣因为这件事而后悔留洋。

出国留学是好事。远离这里,没有别人的鄙夷冷眼,也没有偏见苛刻,我是为白玉宣打心底祝福的。

但是白玉宣回来的太突然了。

“一次吗……”白玉宣的嗓音忽然哽住了。就像是清泉击在岩石上,发出钝钝的叮咚声。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白玉宣不像当初骨瘦如柴,细细的仿佛一掰都能折断。

“真的不碍事。”我诚恳地看着他,顺便还跳下榻,拉起了自己半垮的中衣,在他面前踮脚转了好几个圈。

脚步轻快,步幅平稳。

如果不仔细看我的脚,那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屋外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我的耳朵一向灵敏。当即步子一顿,把愣在原地的白玉宣往窗外推了推。

天杀的,白玉宣明明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白实甫今晚不会回来。

怎么偏偏——

我一口气涌到心头吐不出来,心脏闷闷的疼。

“你走罢。”我推搡他,“白、白实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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