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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第87(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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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处处怀着“小心思”,叫裴少淮这个“叔叔”都不由态度认真了几分——不管成与不成,有缘无缘,人家姑娘是诚意满满而来。

这些准备显露了她的心迹,又进退有度,不让人难为情,尊重他,也尊重自己。

念及此,裴少淮心中有些惭愧又好笑,实在不好意思——杨家小姐明明已经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很多,做事有度不显痕迹,偏偏遇见了他,叫他都看了出来。

是他欺负人了。

可这样一个事事俱到的,却梳了个松散的发髻,只有一玉簪,任由几缕碎发在耳畔散落,身上的衣物似乎还沾了水渍,并有意借茶案掩饰着。

这似乎不合理。

若非中间临时发生了些甚么,以杨姑娘这样细致周到的性子,岂会不及时补救?

裴少淮第一时间想到了路上遇见的那位妇人,怀里抱着湿透的孩子,步履匆匆……还有河廊外未干的水渍。

孩子身上裹的那件披风似乎不是寻常百姓家中物。

诸多小细节结合起来,裴少淮已经推测出了十之七八,若真如此,眼前这位女子值得叫人敬佩。

“裴公子请用茶。”这个时候,杨时月脸上的神情已经平和了许多。

两人之间以礼相待,闲叙了一会,不外乎聊平日里读些什么书、哪句话有些甚么见解之类的,不涉私事。

裴少淮欣赏杨时月的性子、为人,可相谈时,又摆不脱老成的心态,更像是与友人间闲谈书卷。

两刻钟后,通过言谈,杨时月眼中闪着光,愈发钦佩眼前公子的学问,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涓涓不止。

只可惜,在杨时月眼中,裴公子虽一直在认真应答,但眼眸里平平静静,透露的更多是礼节、教养,而没有半分亲密越矩意图。

眼中的光又慢慢暗下来。

于是一盏茶后,墙橱没有被打开,宣纸没有着墨,砚台里半稠的墨汁渐渐被晚风吹干。

“今日听得裴公子一番见解,受益匪浅。”杨时月结束闲叙,言道,“樊园还有诗会,裴公子今夜不过去看看吗?”

裴少淮了然,微顿了顿,起身行礼作别,最后道:“谢杨姑娘款待,在下告辞,再会。”

“再会。”

两人作别,都知晓没有再会。

走出小居,裴少淮走在河廊上,看到圆月高悬,河面月光粼粼,想起那句“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心间不知觉开始松动。

何等美景,何等荣幸,缘何他要固守前世高墙,拘着自己?幸运重活一世,不就是让他无憾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吗?

杨家小姐的才情为人举止,他不是不为所动,而是表现得不为所动。便是这一瞬,他心间那方长久以来毫无波澜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裴少淮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像他这样一个活了两世的人,已经很难再做到轰轰烈烈,此生恐怕也就这么一个机会,还能有人让他在心里泛起涟漪。

他明明是“叔叔辈”的人了,怎么论起主动,还不及人家一个小姑娘?他应该表现得热情一些、主动一些,向人家姑娘讨一个机会的。

终究,笃笃门声再响,裴少淮道:“方才见杨姑娘在纸上留了半首词,只写了下阙,还缺上阙,裴某不才,想试着把整首词补全,向杨姑娘讨个机会。”

屋内沉寂了几息,“吱呀”门声,杨时月不再遮掩湿了的衣裙,前来开门,道:“裴公子,请。”

书案上,宣纸平铺,娟秀小楷字写着:

“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梦越江头烟波、留余香。”

踌躇而跃跃欲试之心,跃然纸上。

裴少淮执笔,左手略托着宽大的衣袖,书案前认真思忖,如此神态最是吸引人。

杨时月细细研磨砚台,发出细微沙沙声。

裴少淮沾墨后,肃立弯身,挥腕在宣纸空出的半阙处写道:

“淮上舟楫天凉,夜初长,谁家檐上星灯、月敲窗。”

又在最上方写上了词牌名。

全词即为:

《月上瓜州》

淮上舟楫天凉,夜初长,谁家檐上星灯、月敲窗。

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梦越江头烟波、留余香。

杨时月轻声诵读,还未读完,脸上已是俏红,目光留在“淮上……月敲窗”几个字上。

若说她下阙把小女子心境写了出来,裴少淮则帮她把意境写圆满了,长夜江畔望月明,诗意清幽。

裴少淮的学问才情太醇厚了。

词牌名“月上瓜洲”又名“相见欢”。

此时无言胜有言,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裴少淮惭愧言道:“初次相见,裴某身着旧衣,是我诚意不足,望杨姑娘见谅。”他一开始的诚意不足,又何止这一处?

杨时月应道:“裴公子的一身学问,就是最大的诚意。”

男子立身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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