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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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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白(二十)

「喂喂喂?」郎乔听见电话那头没了声音,顿时有点紧张,「还在吗老大?吱一声,你这样一声不响我很慌啊!」

「嗯,」骆闻舟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没事了。」

说完,他不听吱哇乱叫的郎乔说话,就自顾自地挂断了电话。

地下室里不通风,泛着股陈腐的气息,在惨白一片的背景中,透着隐约的血腥味。挂耳式的耳机上夹着一根很长的头髮,骆闻舟小心地把它摘下来,手指从冰冷的躺椅背上掠过。

几条禁锢绑带上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这是一个典型的「厌恶疗法」现场——投影上播放影像时,通过电击与药物之类的强刺激,强迫那个把自绑在躺椅上的人建立条件反射,让他把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看见影像时的感受连起来,激起他的生理性厌恶,以达到「矫正」某种行为……或想法的目的。

人的身体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看见好吃的会馋,看见美人会被吸引,挨打了知道疼,伤心了会掉眼泪……每一种感受都是和感官传递来的感觉一一对应的,而简单粗暴的「厌恶疗法」,就好比活生生地把人身体里插好的线拔下来,强行捅到另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端口里,还要用烙铁反覆烙平加固。

可是一个人,血肉之躯,怎么能当成随意转接连线的电路板呢?

在电路板上「私搭乱建」都尚且会短路,何况是凡胎?

骆闻舟的眼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想起费渡变化多端的纹身贴,那为了遮挡痕迹么?

他隔三差五地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到这里来给自己「充电」吗?

他就不怕一不小心对自己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吗?

他甚至有可能直接弄死自己,他的尸体会烂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几个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他一个要吃要穿,要精緻到眼镜腿的少爷,就不怕自己烂成一堆腐肉,和蛆一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哦,对了,费渡可能真不怕。

他对生死毫无敬畏,对也并不爱惜,他无所顾忌,因为彷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哪天嘎嘣一声死在这,大概也会十分坦然。他不在意跟谁混在一起,也不在意跟谁睡,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随便」,却宁可孤独地把自己绑在电椅上,拿小命开玩笑,也不肯跟谁透露一星半点的真心话。

骆闻舟被地下室里阴凉的空气包围,最初的震惊与百味陈杂过后,内里却被沸腾的怒火烧得头重脚轻,恨不能直接冲上二楼砸开费渡的门,把他拎到洗手池边,按进凉水里好好教育教育——这王八蛋几次三番无视别人的警告,装出一副十分真心实意的样子往人跟前凑,凑得别人都快要拿他当真、快要把他放在心里了……

他却原来只是消遣着玩,往回一缩就缩进他无窗无门的铜墙铁壁里,冷冷地拒人千里。这样糟蹋自己,糟蹋别人的心意。

骆闻舟转身离开地下室,三步并两步地衝上了二楼。

费渡没有住他少年时住过的房间,而是占用了他妈自杀的那间卧室,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他龟缩在里面,不知在干什么。

骆闻舟定了定神,伸手敲敲门。

费渡的眼珠轻轻一动,玻璃珠似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点活气,静静地转向门口。

骆闻舟:「费渡,把门打开,我跟你说句话。」

费渡一动不动地盯着门板,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嘴角忽然轻轻提起,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彷佛正在看电影,也不知心里期待些什么情节。

骆闻舟顿了顿,声音发沉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把我关外面是吧?费渡,我再给你半分钟,要是还不开门,我就再也不会来敲你的门。」

卧室里有一个藤製的吊椅,放在窗边,能俯瞰自家的小花园,不过现在一眼望去是一大片青石板,实在也是没什么好看。

费渡伸长了腿,懒洋洋地靠坐在籐椅里,鸟巢似的籐椅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听了这句话,他油盐不进垂下眼,转向窗外。

「那就别敲了。」他心里漠然地想,「走吧。」

挂钟的秒针一口气也不喘,骆闻舟言出必行,果然是一秒不差地等了他半分钟,然后门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磕在楼梯上,渐渐走远,渐渐听不见了。

费渡静默片刻,回手打开卧室床头上的小屏幕,连上了大门口的监控,果然看见骆闻舟开门离开这凶宅,上车走了。

费渡盯着那破车绝尘而去的方向看了一会,目光被镜头所限,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他觉得自己心里依然毫无触动,只是像目睹周怀信的尸体时一样,如同开车途中轧过小石子,又是「咯噔」一下。

不过这回轧过的可能是一块砖头,车侧歪的幅度有点的大。

费渡想:「可惜,再去市局,又得看一张冷脸了。」

然而也没什么关係,反正他不会在市局久待,轧过砖头的车性能良好,「咣当」几下,依然能继续往前开,不碍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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