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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聒噪喧哗的商府,外面一片风烟俱净。黄昏的碎云染在天边,颜色潋滟无两,犹如泣血。
天空极净极净,浮光天色,晚风凉凉,一切都按部就班,仿佛刚才发生的祸事根本就是一场梦。
谢灵玄也有些疲累了,单手支颐倚在软垫上,长眸微掩。一件天青色的外袍披在他身上,挡不住他身上猩红的烧痕,这样的他,第一次有种脆弱的美感。
你为什么这么爱用火?
她沉吟着,忽然有感而发。
曾记得,当年张夕送给她的商铺,就是被他这么用一把火燎了的。
如今,他用另外一场火,葬送了他想葬送的三个人。
谢灵玄闻声抬起眼皮,清风似地掠了她一眼。
不愿回答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温初弦淡淡说了句。
她其实不敢知道太多,她有点害怕,怕他也用一把火把她灭口。
不为什么。
谢灵玄截住她的话头。
火的颜色就像天边这灿灿似金又似血的残阳一般,明丽又剧烈,多好看啊。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没有特别的原因或者好恶的,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如此,便这么做了。
杀商子祯和云渺只在计划之中,杀萧游才掺了一点他的个人情绪。
萧游和温初弦相互亲密的那一刹那,他真起诛心了,对萧游,也对温初弦。但可惜最终他也没舍得动后者。
他想就算温初弦在外面给他找七个八个小白脸子,他也舍不得杀她吧。
真他娘的贱骨头,真他娘的悲哀。
遇上温初弦,他算是废了。
温初弦见他话头截然而止,也便知趣地不再问,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倚在他怀中。
其实萧游只要多细心一点点,就会发现谢灵玄送的那些礼品箱子中并不都是玉石、玛瑙,珠宝之下,是半箱的火龙油。
那东西见火就燃,见风就燎,只要洒上一点点就可以制造一场滔天的火势,所有即便商贤备了救火的水缸也没用。
谢灵玄不喜欢萧游,连灭口也不肯多花心思想主意,只用了个最直接的办法。他也不怕被商氏抓住把柄,仿佛对自己的性命毫不在意,死了就死了,他还活腻歪了呢。
温初弦永远不会忘记,是谢灵玄将手掐在萧游脖子上,将他缓缓提起。萧游双脚乱蹬,不到一会儿就没动静了,然后才有了这场火。
谢灵玄手上的力道不小,的的确确是个习武之人。
萧游他也是,明明他有足够的机会逃跑、喊人,为什么非要留下来威胁谢灵玄呢?妄自送了自己的性命。
想来富贵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若萧游和云渺没有认亲,就还是普普通通的布衣,虽日子过得贫苦,起码性命无虞。
从前的玄哥哥,别说这样徒手掐死萧游,就是玄哥哥手持锋利的匕首,也决计不敢伤人。否则,他小时候怎会被谢灵玉欺负成那样,还常常要她的保护。
迷乱之余,温初弦也不禁在思量,眼前与她同床共枕了这么多日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一定是个极熟悉玄哥哥的人,或许他从前就一直潜伏在玄哥哥身边,没准她还见过他但他从前一定不长这样,是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更改了面容,才变成玄哥哥的。
温初弦凝噎了下,再次陷入到那些可怕的场景中,心脏一抽一抽地跳。
萧游的幽魂似就在她眼前,声声质问她,你为什么不救我?还挑拨离间,害我丢命?
她一阵慌怕,如蛆心搅肚,意扰心烦直到身边的谢灵玄舒缓地拍了拍她的背,提醒她他还在,不要再这样炸呼呼地闹下去,温初弦才堪堪镇定下来。
日子是晦暗的,精神是晦暗的,她走在一个怪圈之中,深深为其囿困,寻不到出路。这样灰扑扑的日子,无穷无尽,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这场火事后,商贤悲愤交加。
想那谢氏子也着实口蜜腹剑,表面上答应了要与他结盟,背地里却捅他一刀。狼子野心,根本养不熟。
商贤翌日便到太后面前,状告谢灵玄纵火杀人。虽然他手里还没实质性的证据,但太后娘娘和他沾着亲,靠这层关系,或许无需证据,就可以直接问罪谢灵玄。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灵玄将从前的旧账翻出来,反告商贤杀人害命。
真的谢灵玄落水,就是商贤暗中在船上做了手脚,才致使其差点命丧鱼腹。
商氏也没多干净,最多是狗咬狗罢了。
经此一难,商贤一时沉浸在丧子之痛中走不出来,整个商氏也萎靡下去。
太后失去了依仗,对少帝的控制远远不如前。
商氏虽被打压了,但谢灵玄伤人一千自损五百,落一身烧痕,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胜利。
真正大获全胜的人,是少帝。
外戚商氏党一没落,少帝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这个皇帝,重振朝纲,不必再当谁的傀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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