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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皮肤下凸起的经络,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揉开攥紧的手指,从指缝里插进去,握紧。

“我再也不想守着日子,盼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日光也从窗户缝楔进房,钻到密不透风的拔步床里,床幔上纠缠拥抱的影摇晃,像纱网兜里笼住的一双蝶,你只有我,我只有你。

常乐的眼皮抖着眨着,缓缓闭上……

脑袋里繁华的关东,在山海的另一头越缩越小,最终变成尘埃大小的一粒黑点儿,再往后便看不见了。

当晚他就在渠家的默许下搬入东厢,渠锦堂怕把他放走,断断续续装着病,常乐也不拆穿他,陪他演这场戏,只是偶尔趁渠锦堂睡下,一个人上花园里坐坐。

他没想这么晚还能在这儿碰上人:“常叔。”

老管家拢袄在他身边坐下,手里一杆烟,往斗钵里塞满烟丝儿摁密实:“穿得太少了。”他嘬烟嘴,火星在常乐的眼角闪起金红,“抽完这杆就回屋吧。”

爷俩并排望着天,因为在院里,烟味儿不怎么呛人,反而云一样舒展,让人短暂迷瞪在里头,忘了忧愁。

“少爷那边儿……”老管家猛吸了两口,躲进白烟后头,“难为你了……”

常乐抱着膝盖,埋脸不说话。

是亏待孩子,可板子落下来,手心手背,总有一处要挨打。

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自己当亲儿看待的半子,老管家还能说什么:“少爷他不是个坏心的,一辈子顺遂惯了的人,脾气难免骄纵,可我看得出,他待你……”下边的话,似乎也觉得难开口,想了很久,指着院里最茂盛的一棵老树,“当年你走以后,少爷就把那只兔子埋在那下头,每年的这天,他都要跑到树底下坐上很久,谁劝也没用,逼得急了,还拿笤帚赶人……”

常乐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红的是他和渠锦堂的事儿在常叔眼里不再是秘密,白的……不能说,光是想着渠锦堂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树下的样子,常乐心里搜肠刮肚攒起来的恨,纸糊的城墙皮,风一吹,就倒了……

烟雾背后,老管家的声音轻飘飘:“他一遇上你的事儿,就执着……”

这话把最后那层窗户纸都挑破了,又言止于此。

一杆烟尽,老管家拂开常乐伸过来搀扶他的手,抻着膝盖站起来:“往后有哪里叫你受了委屈,你多担待……”

常乐恍恍惚惚回屋,床头上亮着灯,渠锦堂低头盯着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开门声,欣喜抬起头:“你……”他没问他去哪儿,挪着屁股往里腾地方,“快上来,一直给你焐着呢。”

常乐不敢看那张殷切的脸,吹了灯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下。

房里很静,能听见屋外的布谷,咕咕地叫。

“常乐……”渠锦堂睡不着,窸窸窣窣钻被子,“你睡了吗?”

常乐不理他,睡着的人,是不会回他话的。

咕咕……咕咕……又隔了很久……一条胳膊,轻悄绕过他的手臂,落在他的腰上。

先是试探地碰了碰,发现他真的睡了,这才紧紧把他搂住。

热乎乎的胸膛贴上来,渠锦堂舒心地吁出口气:“月儿……”

没过多久,呼噜声就响起来。

常乐揪紧了被褥,在那片连绵的鼾声中,慢慢睁开眼。

等窗户上的颜色从深蜕变到浅,鱼肚白由天边一寸一寸卷上来,才拖着一身僵硬,于一声叹息里,疲惫地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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