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阵(2 / 2)
就已接近内院最高一处殿宇的屋檐。
可却不知为何突然慢了下来,在后面的何冲一个收不住要踩着瓦片飞身而入,却被唐元拎着后领子给拽了回来。
怎么了师父?猛地被一爪子提溜了的何冲差点没给收紧的领子掐死。
回去领罚,将发符科仪都再默上百遍。唐元并未提高声量,话中却有森森之意,十六的招子不好使,你的难道也交代了出去?
这话说得重,何冲被刮了层脸皮,强打起精神观探四周,顶着师父背后的目光更加头皮发麻,脑中转得飞快,却始终不得其法。
十六在身后也暗暗为师兄着急,无奈师父训弟子,天经地义,她如今自身难保,哪还能做泥菩萨渡得了人,于是只能随意说些闲篇,为自家师兄争取些时间。
十六鼻子动了动,随口扯开话,这院子里味道真是难闻。
方才进府时闻到的那种混着辛辣的涩味儿又刺了上来,已不算明显,只是隐隐落在了阴暗处,但有风搅动时,就会稍稍带起一些,寻常怕是注意不到,可像十六这样眼睛盲了的,鼻子便会格外灵敏。
这句无心之语却叫何冲听进耳朵里,他看了眼远处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残根,又眺了眼四周,耳旁潜进一点远处月光下暗暗流涌的水声。
紫薇讳!
有人在此施阵!
这下十六也来了兴致,好家伙,怎么还在这皇亲国戚的金窝窝里撞上自家老本行了,连忙问道:如何看出来的?
何冲抹了把汗,若不是师父临了掐了把他的领子,自己当真要和个愣头青一样冲进去了。
此时再审视四周,只觉得一股森然之气直冲头顶,和进了山窟窿往脖子里淌黑水一样邪得发慌。
这个阵,不画符,不插旗,不布法器,无一处显形,所以我才大意了。何冲有些懊恼地说。
那如何布阵?十六奇道,紫薇讳总得写张符、画个符头吧。
何冲点点头,解释道:紫薇讳符头为聻,然后这阵就奇在它的符头不是画在纸上,而是因势利导,从地上长出来的。
这府西边是川,是为水。
北边是后军都督府,内城里守卫的车与换防、出京交接,常会在此暂留,是为车。
这新鲜被砍了的树,正应着利斧之意,是为斤。
拿着京城做局,胆子可够硬。十六不禁叹一句这位同行艺高人胆大,接着就追问道:那耳字呢?
她这一问,反倒叫何冲眼色更黯,他目光往身旁被砍断的残根一凝,诡枝在月光下沉出鬼影,喃喃道:若我没猜错的话........
他翻身而下,提起腰间尖刀,往树根底下一扎,手腕扭转,便将土块翻得松动开来,就这样翻了好一会儿。
还没等何冲发现什么,十六的眉间先折起点痕迹,鼻尖动了动,她没吭声,可那股渐渐翻上来的味道,叫如今嗅觉敏锐的她,忍不住从胃里呕出些酸味。
她还未弯腰干呕,脸颊就覆上了一层东西,李玄慈的手隔着披风掩住了她的口鼻,将翻涌出来的恶气隔绝,只剩下人体的温度隐隐透了过来。
何冲看着十六的反应,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加快了速度,更深地往树根底部剖去。
身旁的唐元则始终未发一言。
直到他的尖刀终于触到了一个与结块的土壤不同的软乎东西,何冲眼神一亮,刀尖一挑,就将它拨了出来。
那是团黑乎乎的玩意,沾满了黑色的泥土,仿佛寄生其上的苔藓,只是从密密麻麻的细碎黑色间,偶然露出一小片白,让人察觉这些苔藓所汲取的并非阳光雨露,而是来自人血肉的供养。
这玩意翻出来后,气味儿越发大,离得最近的何冲也忍不住撕了条布蒙住口鼻,用刀尖将这东西拨来挑去,查看它本来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才起身说道:我猜的没错,是人的耳朵。
他又望了眼旁边的残林断枝,语带深意地说道:大概这每棵树下,应该都埋了这样的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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