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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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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似乎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卓禹行,你杀了我吧。”

“当然要杀你。”卓禹行颔首,“但不是现在。”

“怎么?”襄王笑道:“难道怕我下去,那废物皇帝再受欺负?”

卓禹行对襄王负隅顽抗的挑衅不屑一顾。他冷哼一声,浑身散发的戾气叫人如坠冰窟,连卓慎行也默默离远了半寸。卓禹行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本王要你去见一个人。”

襄王入局就在顷刻之间。而于身陷囹圄的温容而言,仅仅过了几个时辰,却如同经历了几场生死轮回。

水珠从头上不停滚落,砸在地上分不清是冷水还是汗水。整颗大脑都被浸泡在冰凉的水中,头皮痛得发麻,像是被一条尖嘴的鱼对准颅骨最脆弱的地方不停往里头钻,钻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呜……”温容发出一声昏沉的呻吟。他短暂地失去了片刻意识,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却已变得陌生。

狭长的宫道,崔嵬的殿宇,赤红色的宫墙在昏暗将熹的天色下显得暗淡无光,染上一层陈旧的朽气。墙边树影森森,如同张扬的鬼爪,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孩童啼哭更添鬼气。

温容从未来过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这是哪里。平渊帝能进入他的回忆,想必他也能进入平渊帝的。夺舍这种事,并不是随随便便发生的,而有严格的要求,除非是血亲或意气相投之人不可能发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平渊帝的灵魂,是相通的。

因此他并不害怕,信步循着哭声而去,走出没多远就看到躲在一棵桂花树下独自啼哭的幼年皇帝。

“你在做什么呢?”他蹲下身,对还是一个小娃娃皇子的平渊帝说。

平渊哭得抽抽噎噎,几近昏厥,因为嘴里咬着手指,奶声奶气的声音越发含混不清。

“我,我在等卓二哥哥。”他说。

温容闻言,眉毛一挑,讶然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

“我知道。”小皇子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温容。

平渊的魂被温容禁锢,只能以孩童的面貌出现,但刻进骨血的秉性和本能是难以消磨的。小孩子的话,往往最天真无忌,最发自纯然的真心。

“哼,你真的好蠢。”温容笑着,两指将小皇子肉嘟嘟的脸蛋捏起一团,引来小皇子委委屈屈的呜咽,像只被欺负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猫,“你这么信他,就是因为当年第一个救你的人,是他?”

“不是的,”小皇子皱着小脸,小声反驳,“还因为他对我好。除了母妃和父皇,卓二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温容笑得更大声了。“他救你,他对你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以为这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他边笑边狠命揉平渊的小脸蛋,发泄似的,平渊嘴一撇又哭了起来。他却笑得更畅快,声音尖利扭曲地像是在哭。

“你……之前我见到你,你不是这样的。”平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回忆里和善可亲、温柔秀美的温容会有这样可怖的一面,甚至一直蛰伏着随时准备夺回身体。

温容笑着笑着,眼中滚出两行泪来,“陛下,人是会变的。”

“陛下,你是人,不是一个玩物。别人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感激涕零,付出一辈子的真心乃至性命,就为了得到他一句认可。你觉得,这还算个人吗?”

温容分明在对着平渊说话,疯子一般地又哭又笑,字字句句却都是在说给自己听。

“陛下,你扪心自问。若来到你身边的是另一个人,向你伸出手的是另一个人,你难道不也会对他全盘信任吗?”他放开平渊被捏得通红的脸蛋,轻柔地抚了抚。“陛下与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是菟丝花一般的人,必须要依附着什么才能活。但依附,不是爱,不值得以命相搏。”

平渊两只圆滚滚的乌黑的大眼睛里还盛满了眼泪,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容。

“罢了……你一个孩子,哪里懂这些。”温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所以值得以命相搏的,就是爱吗?”小皇子歪着头,咬着嘴唇很苦恼地思索了许久,突然喃喃自语道。

“温容,我觉得你说得不对,”那么小的娃娃,站都站不稳,神情却是大人的申请,语气也是大人的语气,本该是极其诡谲的一幅画面。但这是在梦里,所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头顶的桂花突然开了。冷宫里居然有品相这么好的金桂,一串串花像金色的云一样沉甸甸地坠着树冠,扑鼻的香气是一种难驯的野性,浓烈得叫人晕头转向。

温容眼前一花,再定神时面前的小娃娃已经长大了。平渊帝穿着明黄色的帝王冠带,神情却柔和,像是被大雨洗过的澄澈天空,毫无保留地对你推心置腹,干净得容不下一丝污垢。

“温容,你说的不对。若向朕伸出手来的是别人,朕也许会感激一时,但不会是一辈子。”他笃定地说,“天下人海海,视朕与性命同切的,只有一个而已。”

“所以朕相信,他值得。”

温容一愣,仍沉浸平渊的话语中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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