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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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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公子缓慢僵硬的抬头,一声不吭只呆呆的望着被称作“大人”的男人。

桶被提起,水晃荡。曲小公子捕捉到声音,他焦急开口:“什么,漠北?……”嗓子又干又痛,咳嗽。“漠北是什么地方……”一派天真无邪,呆滞的眼里全是迷惑。

漠北。

怎么会不记得,曲小公子心想。

那人没什么耐心,对狱卒说:“审吧。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扔出去。别让他死这了。”说罢,对着曲小公子:“这副尊容,可真是堕了你那老爹的名头。“笑意盈盈,一脚踢倒他:“看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你爹已经死了。”

走远,还跺脚:“卖国贼的血,脏死了。”

躺在地上的曲小公子攥紧拳头,又松开。

任由狱卒拖行,泪水盖住他的眼。

去岁,至和十一年冬。

天冷的渗人,只有十三岁的曲临皎长于邺都,从未见过漠北的烈烈长风,漫天寒雪撒盐纷飞,张嘴惊叹,被黄沙灌了一嘴。

屋内炉火旺,虎皮有些刺人,他的父亲喝不下烈酒,以茶代之。坐在桌上与另一人交谈,说什么“粮食”,什么“冬衣”,神色凝重。

“今年冬季棉衣不够,戍边十万将士,只有三万棉衣。还他娘的全是雪花片,碎的跟门口沙子一个德行。”那人身形魁梧,一饮而尽,烈酒醇香化作细丝,勾引曲临皎馋虫,趁人不注意,想为自己斟酒。

曲子轩按住小儿子蠢蠢欲动的手:“别闹。”转而对那大汉说:“国库空虚,拨不出更多的钱。”

沉默。

嚼花生米正香,屋里忽然不说话了,只有火噼啪作响,和他吃花生米大口嚼的咯喳喳。

下意识放轻动作。

“这漠北。”大汉仰头。“没有棉服,活不下去。已经冻死好些了。”颤抖:“没有过冬衣服,粮食也缺斤少两。”低头,拍桌,似是要将愤怒与窝囊气全拍出来,酒坛震的发抖,盘里所剩无几的花生米飞起,又稳稳落回去。

曲临皎猛地打嗝。

他捂住嘴,无奈被吓得狠了,嗝又密又重,颠的胃里翻滚,连带路上舟车劳顿睡不安稳的份,一块儿报复回来。

差人给他热水,这才渐渐停下。

曲子轩说:“临皎,去那边坐。”

“我不,我要听你们说。”曲临皎警惕:“我不捣乱,你们说的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我发誓!”

大汉也说:“是舅舅不好,吓到你了。”对曲子轩说:“就让他在这儿吧,瞧着也稀罕,以前都没机会见。”

他迷迷糊糊,冷水兜头泼下来。

“…没有。”坐在老虎凳上,昏昏沉沉,被泼了一桶又一桶冰水。他说完没有,又挨了一鞭。

狱卒劝他:“证据确凿,还敢嘴硬?不想死在这里头,赶紧交代。”说罢叹气:“无可辩驳,快认了吧。御史已经没了,皇恩浩荡,只追究他一人,你早点出去把腿治好,省的以后落下病根。”

诏狱审犯人用的器具挂在墙上,寒芒如星。

污血浸湿地面,黑黢黢地皱着。

像犯人的脸。

狱卒怜他年幼,只用一长鞭。抽也没用全力,只带起些红痕。

他几乎昏迷,被泼冷水,清醒片刻:“没有。”吞咽喉间的血,咬牙切齿:“父亲…清白……”

狱卒也恼了:“不识好人心,拿准我们不敢杀你,是也不是?”他变得同这诏狱一样阴冷:“左腿断了,再打断右腿,若还不招,切掉左右手,你也能活着出去。”

僵持不下,他咬死不认,眼看着人快不行了。狱卒不敢再审,坐着休息。

魏公公找来这儿:“传陛下的旨意,放了这小子。”

———

那大人一直看着曲临皎受刑,待魏公公走后:“算你好运。”

曲小公子昏昏沉沉,本就高热,又被泼冷水,又被鞭打。此时几乎提不起力气说话,他努力睁大眼睛,盯这个人。

那人被这狗崽子似的眼神逗笑:“……盯我做什么呐,丧,家,之,犬。”他不再看曲小公子:“把他扔出去。”他离开诏狱。

“是,镇抚司大人。”

皂靴踏上积水,黏腻声音嘎吱吱响,幽幽的越走越远。

———

狱卒将曲临皎扔在地上不久后,开始下雪。少年不得动弹,又烧的厉害,薄雪盖了满身。

白雪盖的不甚严实,有人靠近,闻到股放馊了的腥味,像混杂了死鱼烂虾。

臭不可闻。

这人掩鼻后退,大声:“什么东西,臭死了。你们快看看。别是什么死这儿了。”

跟在他身后的仆从拂开雪,查看:“……这是,这是。”不相信般蹲下,忍着臭味仔细看少年的脸。

“少爷,这是曲小公子啊!”他声音变了调,无不惊恐;“他他他,他好像死了?”说罢跳回仆从群,其他仆从似是嫌弃臭味,鸟兽散避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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