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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脚吞金兽(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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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拉上外套拉链,缩了缩脖子,边敲边环顾四周。这环境太糟糕了,赵小宽是怎么忍受的,他真的在这间房子里么。

敲了好一阵,没人开门。周梁不确定赵小宽是不是去医院了,他回到车里坐着,打算再等等看。没多久,有位约莫六十来岁的大爷从瓦房后头绕了出来,他见家门口停着车,还有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下来了,愣了一下,操着方言问对方找谁。

周梁听不懂方言,不知道大爷在说什么,他回道:“您好,我想找赵小宽。”

大爷听懂了,以为是侄子的朋友,正好想问问侄子近况,叽里咕噜地问了一堆。周梁一个字都没听懂,两人鸡同鸭讲,各说各的。最后大爷无奈,掏出裤兜里的旧老年机,打电话叫儿子回一趟家。

周梁看了眼大爷冻疮裂口的粗糙双手,又看了看他手上那台掉了金属漆的破手机。外表看着不太像赵小宽他爸,说爷爷又年轻了点,这间屋子好像就对方一个人在住。

?

周梁不是第一次来农村,以前写生也去过很多偏僻的村庄取景,但这么穷的生活环境,还是头回见到。在简陋的瓦房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大爷儿子骑着三轮赶回来了。

赵小鹏被停在家门口的跑车吓了一跳,又听说有人找堂弟,连忙追问年轻人什么情况。周梁总算能听懂面前的男人在说什么,他直言自己是赵小宽的朋友,找他有点事,听说他回老家了,所以过来看看。

“回老家?”赵小鹏很纳闷,“没听小宽说要回来啊。”

“……”看到男人疑惑的表情,周梁直觉事情不对劲,赵小宽也许根本就没回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请对方帮忙给赵小宽打个电话问问在哪里。

他看着男人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再放到耳边等待接听,心里默念着“快接吧”。不足三十秒的时间,对方拿下手机,摇了摇头说:“打不通,关机了。”

这一刻,周梁才真切地感受到,赵小宽消失了。

**

庄宁县是宁州最贫困的一个小县城,经济从以前就一直很落后,管辖的几个镇也发展不起来,更别提下面的村子。二十多年前,村里还有接生婆这么一个职业,说是职业,不过是接生经验丰富的老婆子罢了。赵小宽出生那年,他爸赵军还在外地打工挣钱,为了改善生活条件而努力着。

赵军算着妻子的预产期,提前打好火车票,哪成想孩子比预产期早了近二十天,等他几经辗转赶到家,妻子已经躺在了镇医院的太平间里。那天起,村里有了闲言碎语,村民们私底下议论着赵家家门不幸,老大的婆娘去年冬天掉湖里淹死了,老二的婆娘又大出血走了,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还是个畸形儿。

本是个高高兴兴的好日子,赵小宽的生日却成了母亲的忌日,他从没过过生日,直到十岁那年,才吃上人生中的第一口奶油蛋糕。

赵军上有老下有小,身上压着生活的重担。他也曾怨过命运的不公,可日子总要过下去,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妻子走后的第十个年头,他给儿子办了一桌生日宴,去镇上买了块大蛋糕。家家户户都有的习俗,不能委屈了自己孩子。

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脸,他知道自己该振作起来了,儿子的腿和身体畸形,哪个都得挣钱好好治。可天不遂人愿,刚存下一点钱,赵小宽奶奶在他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查出了食道癌晚期,没能挺过冬天。

办完母亲的后事,赵军带着儿子离开了沟水村。小小年纪的赵小宽早早懂事,不愿再成为父亲的累赘,初中毕业就不念了。他在镇上给饭馆洗碗端盘子,嫌挣得少,又独自去了大城市打拼。

“后来我二叔也不好了,胃癌晚期,没挺过去……”赵小鹏吸了口烟,感慨道,“小宽那年才十八岁,他爸走的时候,他一点都没哭,还不让人陪着。”

“后来我实在不放心,晚上想过来看看他。”他指了指面前荒废的瓦房西屋,顿了许久才继续,“小宽他啊,跪在他爸那屋的床前,一直在哭……”

周梁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却没有打断赵小鹏。越了解赵小宽的过去,他发现胸口就越闷得慌,心脏有种直直往下沉的感觉,特别特别难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他用力吸了口烟,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虑。

“后来小宽就走了,说要去城里挣大钱。他每年都往家里寄钱,我让他别寄他还不听。这么多年了,我去看过他几回,看到他开了店,今年又买了房,一点一点过上好日子。”

“他腿不好,身体……”赵小鹏说到这里,及时改了口,“小宽他真的挺不容易的,比我厉害多了。你也别太担心,他这人一直有自己的主意,突然停业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回头我有时间过去一趟。你那油条店缓两天再开业,行不行?等我联系上了给你打电话。”

周梁怕赵小宽的亲人担心,没有说出全部实情,并友好地表示赵小鹏去之前可以先联系他。

这天,他站在那间荒废已有十年的瓦房前,看着残破不堪,裂了缝的土坯墙,听赵小宽堂哥说了许多关于赵小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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