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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手里发亮的电子屏幕,陆源心里疑窦丛生,随即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地下室阴冷,他感觉身体在轻微地发颤,而捏着信封的手掌掌心却湿湿黏黏,把陈旧的皱巴巴的牛皮纸浸得腻滑。他僵硬地抬起眼,同程现对视,无声地向他寻求答案。

程现没有回应他惶恐的注视,他只是一直垂着眼睛,然后伸出手,试图从他手里拿回手机。

陆源下意识地反手一躲,那块笨重的金属忽然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程现愣了愣,不明就里地看了陆源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回避过他的视线。

他瞥了一眼水泥地板上的电子尸体,感到可惜。那部手机似乎是哪位嫖客送给他的,用于抵偿几次没付的债,老旧的款式,屏幕划痕众多,但是他也用了好久。但是把钱都给了陆源后,他估计也没有钱再买新的。

程现无意存钱做什么,因此也没什么储蓄计划。嫖客给的钱大多都被昂贵的毒品和利滚利的高利贷套空。那笔钱也是他所剩的最后一些,原本是打算用来买止疼药和吃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陆源会找到这来。从酒吧回来后,他便直接注射了一剂海洛因,一如往常地躲在使人目眩的瑰丽景色里,把意料之外遇上的这人抛在脑后。

然而陆源却重又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冲他生气地大吼大叫,冲他说些他很难懂的话——他一试图理解,就开始剧烈地头痛。

看到陆源这么外露地表现难过,程现更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找钱塞给他。

但是似乎没有改变多少——陆源没有丝毫情绪改善的迹象,反而把那个信封狠狠甩开,伸手拽住程现的手臂。

程现感觉面前的人在冲他声嘶力竭地吼些什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听清。

在陆源把他推倒压在地上的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低频的沉闷的轰鸣声,像是低空盘旋的巨大飞机的发动机所发出的。这盖过了一切。

飞机越压越近。陆源反身跨坐在他的小腹上,压低身体,脸贴得很近。陆源领口洗衣粉的味道朝程现喷溅开。

程现紧张地屈起膝盖,绷直身体。后穴一缩,上一个嫖客射在甬道里的精液因此被挤了出来,连带着两腿间的那根东西开始失控地流出尿液,腥臊的液体就这么顺着宽松的短裤裤管淌了出来。

陆源当然发现了。他愣在原地,扭头,怔怔地盯着程现腿间湿漉漉的一片。程现不安地扭动身体,想从陆源身上挣开,无果后又屈起双腿,徒劳地试图掩盖什么,然而明显无济于事。

他转头死死盯着程现那张明显变得惊惶的脸。程现不想同他对视,把头扭开。

“混蛋……”沉默许久,陆源哑着嗓子骂道,缓慢低下身体,把头埋进程现的颈窝里。他的鼻子蹭着程现乱糟糟的头发,急促地呼吸。

他明明都已经认命了,接受自己这样可笑的命运了,并且已经习惯于做一个无所求的人了,甚至已经不去恨程现了——他把那罐被贺炜动了手脚的骨灰埋在了他们家的墓园里、陆廷江的旁边。

陆源生出了熟悉的无力感,他什么也不能抓住,什么也不能把握,怎么也不能得到,什么也不能挽留。哪怕程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会像他生命里所有的东西一样重新消失,正如之前一样。

“你怎么不去死……”,咬住程现的耳垂,用犬齿压进薄薄的皮肉里,直至嘴巴尝出腥气。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情绪了,只是想把面前这个人的存在确认得更清晰一些。

他终于听到了程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阿阿”声,然后身体剧烈地挣扎着,躲避着他欲更进一步的动作。

陆源被这拒绝弄得不悦,压抑在心底几年的野兽蛰伏着,仿佛随时都要扑出来。他用手肘和膝盖支起身体,阴郁地盯着身下的人,问:“怎么?给别人都肏烂了,在我这里装纯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对他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可是偏偏它们就这么不加修饰地从自己的嘴里蹦了出来,仿佛脱离意识控制一样。

程现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他只是摇头,扯住陆源的衬衫袖口,朝他指向不远处放在地上的纸盒。

陆源有些疑惑,但是程现并不打算妥协,依然坚决地拽着他的衣服。他只好从程现身上爬起,走到纸盒子旁边,低头一看——

是大半盒子的的避孕套,散装的,品牌不一,什么尺寸的都有。

程现从地上站起,走到他身边,用手比划着,示意他先戴套,再指了指地下室里唯一的一个水龙头,又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手机被砸碎了,程现有些苦恼该怎么说。但是他想至少洗一洗。

过了许久,陆源终于有了反应,他干干地笑了起来,不知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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