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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吐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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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遭锐器捅破心脏,一人悬梁自尽,存活的孙儿被活生生吓成了疯子。梁都多年不曾闻此般恶劣凶案,京兆府来人很快便全权接手。

当夜刘家丫鬟仆役们的饭菜中下了足量蒙汗迷药,全然无知无觉直睡到被官差们往脸上洒水方才转醒,个个一问三不知。但当提及“霍飞白”此名时,却又活泛起来,有老仆道:“官差老爷要与我家老太太大爷做主啊!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无赖,因着我家大爷为点酥娘子赎身,他便三番五次闹上宅邸,定是怀恨在心,害了我家老太太大爷和点酥娘子啊!”

京兆冯翊郎李莲勺查询之下,方知这霍飞白乃是江湖人士,年十九。起因竟乃是年前京中纨绔兴起的一场评花会,琢磨出好些新奇玩样,却又道朝露曦,芳时歇,红颜弹指老,卖弄风雅取了个名儿“沤珠槿艳”,霍飞白正因此会识得了点酥。

谁料一语成谶,博得花魁后不过三日,正是身价哄抬之时,点酥却被打茶围的醉鬼用碎瓷杯在脸上划了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立时血溅当场。

毁容破相后,境遇一落千丈,往往皆作昨日黄花,门庭冷落无人问津。当时刘兴业因不中用后于房事上屡屡挫败,常折磨虐打妓女小倌,陪他一宿,便得养伤十天半月,实是赔本买卖,故而刘兴业名声在章台柳巷中败坏,他本也不算豪富,且无权无势,又看不上皮糙肉厚愿意给他糟蹋的,就捡了点酥这个漏儿,最后竟兴起了将她收续弦的念头,予了鸨母五十两银子,权当作娶妇聘礼。

得知点酥被卖给刘兴业后,霍飞白曾到刘宅与其商议,愿意出六十两银子换取点酥身契,刘兴业竟狮子大开口张口非七百两不允,霍飞白自是拿不出,几次三番上门皆被轰了出来,刘宅中人便道此番乃是他的报复。

霍飞白此人,裴萌倒是在巷中见过两回,只记得是个实心眼的死脑筋,刘兴业摆明了是想敲诈得笔横财,他却一次次上门央求,又一次次地被扫落脸面。

彼时京兆府尹虞英叡升任太师,调任填补空缺的荆州知府牧谭威尚在返京途中,人事变动,延初帝点了大理寺卿祝正诚暂掌京兆府诸事。又适逢梁都地底排水渠十年一遇的疏通修补,京兆府与工部忙成一团乱麻,根本抽不出人手。

点酥自缢所用绳索乃霍飞白狮蛮腰带,加之刘家仆婢异口同声指证其不轨动机,刘家唯一活着的刘从敏疯了后又日日满口喊着霍飞白名字。如此疏漏证据放在平常做不得铁论,然而皇城物议沸腾,京兆府上为结案复命,下为平息舆论,且行政不受三司约束,可当堂判决死罪,无人在意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生死,霍飞白怎看都难逃此劫,偏偏被出宫来寻谢阑的二皇子萧聿与大学士之女、易钗而弁的徐归荑撞见。

回宫后,萧聿向父皇延初帝讨了恩典,白龙鱼服接办此案。

“那时我便知晓,你定将会走上这条无偏无党路途,‘竭股肱之力,领理百官,辑穆万民,使其君生无废事,死无遗忧’。”

“大理寺同衡机明暗之中监管江南武林,你与江鸣皋奉命从中斡旋寻我,”谢阑的目光清明如水,“然而无论如何,我不会同你回去,也不愿你卷进此般濯淖中。”

当年被房东赶出,少年牙关紧咬,背负起草草捆扎的行囊包袱,想着暂且去桥洞下凑合一夜,明日再做打算。那时年岁尚小,虽自幼失孤,然而母亲织布缂丝,竭尽一切送他入私塾,此番前来京中应考,孑立一身,黄昏细雨中张望无措,再也不复方才理直气壮,泪不由地盈了眼眶。

便是那时,有人从身后唤住了他。

“尽之……”喉头哽动,裴萌终只是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了那只刻了‘令羽’二字的暖玉羊脂佩,搁到谢阑手中,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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