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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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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怜绪仰望碧天浮云,白鹭悠然翱翔天际。

会结束的,终有一天,自己会忘记那个人的。

主仆俩在飞绵柳岸站了一阵子,晏怜绪正想到一旁的茶寮休息,身後邃然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颤抖地唤道:「晏少爷?」

晏怜绪浑身一震,表面上还是平日的淡漠娇矜,一滴冷汗却悄然从额头上滑落。他作好准备才回过头来,果然看见昔年的夫子正支着拐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地看着自己。

略一定神,晏怜绪向夫子盈盈福身行礼,行礼之後才猛然想起自己行的是女子的福身礼—他怎麽可以在往日的夫子面前行福身礼。

夫子果然极为震惊,他深恶痛绝地打量着晏怜绪,如同看着一团脏臭的垃圾。

晏怜绪的外貌与往日已是天壤之别,他仔细地描眉画眼,以金螭衔御仙花簪挽起云髻,穿着俗艳的挖花缎薄红木槿花暗纹交领曲裾长袍,全身上下散发着香粉气味,一举一动也摆脱不了风尘气息。

夫子没有寒暄,只是冷然质问道:「晏少爷,老朽听说晏府已经被以前侍候你的下人买下,你也成  为了那个下人的姬妾,是吧?」

晏怜绪知道这一天终究是会来临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麽快,而且是在如此人来人往的地方发生。

他刚刚点头,夫子突然重重地掴了他一巴掌—刚好是之前曲清淮掌掴他的位置。

晏怜绪整个人歪到一旁,几乎踉跄倒在地上,痊愈不久的脸颊又红肿起来。

他的牙关微微发抖。

夕雾立即扶着摇摇欲坠的晏怜绪,向夫子怒斥道:「哪里来的老酸儒!当心我去报官!」

「小丫头你尽管去报官!老朽跟晏家相交多年,当年这位晏少爷和他的父亲还是老朽的学生,他的父亲见了我还得叫一声老师!」夫子不屑地啐了一声道:「家门不幸!当真是家门不幸!一个身家清白的男子,不正正经经地靠着双手劳动谋生,竟然成了个象姑,甘愿充当娼妓侍候男人!」

晏怜绪全身发冷,脸上却火辣辣地作痛。

「老朽为当年曾经当过你的老师而感到羞耻!晏怜绪,你死後有何颜面面对你的列祖列宗!」夫子怒而以拐杖敲击地面,引来不少路人指指点点。

夕雾把晏怜绪护在身後,扬声道:「国有国法,由不得你当街撒野。」

「老朽这是替天行道,男子汉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纵然家破人亡,也该当为重振家声而发奋图强,百折不挠,而不是沦落为富人玩物!」虽然夫子垂垂老矣,身上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但每个字也说得正气凛然,足以使晏怜绪脸红耳赤。

从前曲雪珑把晏怜绪安置在精雕细琢的金丝雀笼里,哪里容得他人如此侮辱晏怜绪,而现在晏怜绪  却被暴露在荒凉的大地上任人奚落。

偏生他着恼不得。

因为夫子说的全是真话。

那些全是长久以来缠绕在晏怜绪心中,他根本不敢宣诸於口的梦魇。

聚集四周的路人对晏怜绪评头论足,当中不少人也认得这美貌脔宠是当年高高在上的晏家少爷,冷嘲热讽的眼神如同万箭穿心,比起在楼府的那一夜还要辛辣百倍。

因为这群人认识以前的晏怜绪。

他们见过当年在断桥残雪以一曲惊艳天下的晏少爷,也见到今日沦为男妓的怜夫人。

为什麽无论在什麽地方,自己也是不受欢迎的人?

晏怜绪缓缓地抬起头来,大方地露出那张烙着掌印的脸庞。他一手卖弄风情地抚摸金钗,媚笑道:  「所谓男子汉大丈夫,还不是像你这般仕途失意,一生庸碌—文人风骨又值多少钱呢?」

夫子被晏怜绪数落得愣住了,晏怜绪高傲一笑,娉娉婷婷地往人群外走去,然而一些好事之徒却刻意拦在晏怜绪面前,淫猥的眼神如同油腻的舌头般百般玩弄他的肌肤。

没有楼月璃或曲雪珑相伴在侧,晏怜绪也不再装可怜,他挑眉轻笑道:「要是想碰我,还得先问过楼爷的弯刀。不知道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楼爷的弯刀快呢?」

楼月璃的心狠手辣早已名满江湖,那些流氓再是胆大也不敢真的对晏怜绪动手,只好敢怒不敢言地退到一旁。

晏怜绪冷哼一声,正要带着夕雾扬长而去时,却听到身後传来吐血声,紧接着又传来一人轰然倒地的 声音。

围观人群顾不得晏怜绪,连忙聚到那个昏迷的人身边,七嘴八舌地唤道:「夫子!夫子!您怎麽了?」

晏怜绪的脚步一顿,握紧拳头,夕雾担忧地看着他,然而晏怜绪马上继续举步前行,一次也没有回头。

二人匆匆地穿过小巷,回到大街上,夕雾才道:「怜夫人,奴婢先给您叫一辆马车吧。」

「你呢?」晏怜绪转头向夕雾问道。

夕雾叹道:「奴婢得去找大夫过来医治那老家伙—要是那老家伙出了什麽事,您一定会很难过的。」

晏怜绪神色稍霁,他看着夕雾半晌,终究还是真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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