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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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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足却钉死在雏凤轩前的雪地上。

大约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空气愈来愈稀薄,使玉鸾的呼吸渐渐急促。他早已钗坠鬓嚲,眉浅粉横,膝盖的衣料上也是一滩滩湿透的痕迹,但他依然紧紧地背着樱笋,十指的指甲几乎在樱笋的琴身划下一道道刮痕。

那是当年曲雪珑送给玉鸾的瑶琴,也是现在玉鸾的唯一依靠。

是曲雪珑带着玉鸾走出那段最黑暗绝望的日子,他早已习惯牵着曲雪珑的手,习惯一回头就看见曲雪珑温柔含笑地看着自己,那是玉鸾心里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烛光。

玉鸾痴痴地从半月门里看着雏凤轩的绣阁翠帏,但见褪粉梅梢下的西厢朱户里透出烛光剪影,曲雪珑在做什麽?他在用膳吗?他还在看账本吗?他的头痛还好吗?

他会思念自己吗?

直到玉鸾望穿秋水,橘如总算从那月洞门里走出来,他摇头道:「小的已经跟曲爷说过了,曲爷还在忙碌,他请鸾夫人回去休息。」

虽然这是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玉鸾的心还是不自觉地下沉。

流淌脸颊的泪珠几乎凝结成冰,玉鸾抽着鼻子,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却没有举步往垂花门外走去。?

他面向雏凤轩里烛光未灭的书房,突然直直地跪在雪地上。

站在一旁的橘如大吃一惊道:「鸾夫人!这可使不得!」

玉鸾只是坚定地摇头,没有说话。

橘如又劝了几句,但玉鸾心意已决,他唯有黯然回到雏凤轩里。

瘦雪还没有清理,只消片刻便冻得玉鸾的双腿彻底麻木,他之前在温泉别庄里摔伤了膝盖,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寝食难安,伤口总是康复不了,刚才又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现在这样一跪,伤势更是雪上加霜。

玉鸾却是恍若未闻,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把外袍仔细叠起来,确保不会被雪水渗透,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樱笋放在外袍上。

脱去外袍之後,玉鸾只穿着薄薄的长衫,周遭的冷风更是咄咄逼人,彷佛随时要把他撕个粉碎。

初始的麻木过去之後,双膝便疼痛得彷佛千万根银针同时刺进去。

玉鸾隐忍地蹙眉,咬紧下唇。他合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清咳几声,十指灵动,抚琴弹奏一曲。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

玉鸾擅於抚琴,却甚少唱曲子,但他年少被阉割,之後声音没有再发育,所以较寻常男人柔软清亮得多,唱起闺词怨曲也是催人泪下。

星光如露和玉屑,凄凉的吟唱如泣似诉,丝丝缕缕萦回楼台笼苑。

一墙之隔,那个与自己许下白头之约的男人,可会听到这哀怨的歌声?

玉鸾愁肠欲断,他仰头看着枝头上如同蜜蜡染腮的黄香梅,冰冻乾裂的嘴唇只反反覆覆地唱着同一首词,想的全也是他们之间的往事。

他们是不是已经回不去了?

自己是那麽的那麽的喜欢曲雪珑,想把自己的一切也给予曲雪珑,让曲雪珑成为世间最幸福的人。

为什麽最後自己却背叛了他呢?

玉鸾一旦动情,灵感顿时泉涌不息,纤长洁白的指尖划过琴弦,心随意动地为这首词即席编出另一曲调。

天然去雕琢的琴声缠绕着歌声,如同菟丝依附女萝而生长,时而彷若鲛人泣泪,时而彷若清音入杳冥。

那个人会为之打动吗?

夜色如画,月华清冷,长门掩深宵,奈寒漏永。

曲雪珑依然没有出来,甚至没有叫橘如为玉鸾披上一件衣服。

玉鸾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独自跪在冬夜中抚琴低唱。他的双膝泡在雪水里,早就湿得彻底,膝盖之下完全失去知觉,手指更是冻得通红肿胀,渐渐弹得曲不成调,连指腹也被琴弦割出一道道斑驳伤痕,一直在汩汩冒血。

鲜血渗透琴弦,琴弦彷若被拉扯至极点的染血发丝,在月色里泛起扭曲的暗红。

玉鸾一整天粒米未进,滴水未喝,最後连嗓子也唱得嘶哑如同裂帛。

他本该熬不下去,却依然死死支撑。

玉鸾还在等待曲雪珑。

不知道反反覆覆唱了多少遍,当玉鸾又唱到「觉来知是梦,不胜悲」时,终於忍不住猛烈咳嗽,咳得眼里冒出泪花,彷佛连五脏六腑也要咳出来了。他全身发热,喉头里一股腥甜,明明还是冬天,怎麽却感到那麽滚烫呢……

玉鸾晕眩难当,摇摇欲坠,眼前的月夜黄梅变得模糊不清。他用尽全力想要张开眼睛,但漆黑却如  同洪水猛兽般袭来,使他甚至摸不到琴弦了。

终於,玉鸾无力地倒下来。

他以为自己会倒在无情的冰雪里,但却倒在一个散发着槐花香的温暖拥抱里。

热泪夺眶而出,玉鸾总算安心地合上眼睛。

这一刻,就算死掉也没所谓了。

晓风摇幕,梅影闲铺地,将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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