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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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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然而晏怜绪的父亲花了大半辈子的努力却只考了个进士,所以他一心把独生子教成一个状元。

当晏怜绪每天晨昏定省地跟着夫子上课时,小黑炭也没有闲着。晏夫人知道儿子再是了不起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明白这世道上光是靠读书还是站不住脚,便找了师傅教会小黑炭武功,好让他将来保护晏怜绪。

下课後来看小黑炭练武成为晏怜绪最大的乐趣。晏怜绪总是迈着一双小短腿,怀里抱着石头般沉重的书袋,匆匆地穿过粉白月洞门。门洞两侧的漏花窗石墙里的枯藤还没有清理乾净,只无力地随冬风而飘扬,垂死的藤蔓拚命想要抓着晏怜绪活力十足的步伐,却只能颓然衰败。

薄暮兰桡,霜雪缠着枝头的红绡。晏怜绪穿过回廊,绕过瓜楞纹连廊柱。屋檐一角下的麻叶头斗拱高高地翘起来,昏黄暮光穿过镂空的斗拱,在花园的彩色碎瓦龟背锦铺地上映出云朵似的阴影。他无心留意晚霞满天,甚至忘了跟经过的仆人打招呼,一心只想尽快赶到东南耳房後的练武场里看望小黑炭。

日薄西山,暮气沈沈,紫红烟霞笼罩天边,被北风吹得流动不息,却是吹之不散,袅袅地萦绕着云朵,如同鲜红手帕般恋恋不舍地勾着瓦片。

晏怜绪总算看到小黑炭了。

空旷的练武场里只剩下小黑炭一人还在练武,长长的黑影投落在平坦的泥地上。他穿着一身乾净的粗布短打,黑发梳成俐落的马尾,露出饱满的额头。他正一下下用心地练习挥刀,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摇晃,看起来生气勃勃。

晏府里还有其他下人和小黑炭一同习武,但小黑炭总是最早报到,也是最晚离开的。晏怜绪从娘亲那里听说,平日一丝不苟的师傅也称赞小黑炭不但天资绝佳,而且格外勤奋,将来必成大器。

来到晏家之後,小黑炭的伙食好了不少,总算没以前那麽瘦小,甚至还长高了不少,隐约可见将来必定修长挺拔。他的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晏怜绪时总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现在却只是认真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察觉晏怜绪就站在不远处。

晏怜绪不想打扰正在练武的小黑炭,只抱着书袋坐在台阶下,目不转睛看着他。

暮雪清峭,夕阳西下。虽然小黑炭早就练得大汗淋漓,却还是坚持地练习挥刀。他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晏怜绪看着看着,竟然看痴了。

不止晏怜绪,不少年幼的婢女也躲在练武场边缘的松树後偷看小黑炭。明明晏怜绪知道小黑炭的刀法只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但他还是恨不得赶走所有对小黑炭虎视眈眈的婢女。

真奇怪,若是晏怜绪身边的婢女有其他朋友,他也不会因而不开心,可是他对着小黑炭却有着那麽大的独占欲。有时晏怜绪真想把小黑炭藏起来,只有他一人看到小黑炭,小黑炭的眼里也只看到自己。

徘徊苍穹的壮丽烟霞渐渐染成深紫,夕阳沉落在远处的蜿蜒玉峰後,扑打脸颊的夜风愈发寒冷。走廊下的积雪蒙上一片漆黑,此时悬挂在雕花瓜柱上的八方三层乌木镂琉璃宫灯总算一盏盏地亮起来,耀目的灯光斜斜地洒落在雪地上,雪白光芒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晏怜绪一直注视着小黑炭,直到师傅让小黑炭下课之後,小黑炭转过身来才看见等待已久的晏怜绪。他立即丢下木刀,匆忙地跑到晏怜绪的身边,着急地道:「你怎麽不多穿一件衣服?」

小黑炭一下课就跑到晏怜绪身边说悄悄话,那些偷看小黑炭的婢女们也作鸟兽散。晏怜绪看在眼里,心里油然生起胜利感—果然--小黑炭还是最喜欢自己的。

「我还好……」晏怜绪刚刚想要逞强,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全也喷到小黑炭脸上。

刚才晏怜绪一心来找小黑炭,只随便穿了一件棉袄便赶过来,也忘了多穿一件长衫。他只坐了一阵子,鼻涕就流个不停,厚底锦靴里的脚趾更是冻得僵硬,可是他不想错过小黑炭,所以一直任由鼻涕流下来,没有折回红藕院里拿衣服。

晏怜绪趁着小黑炭还没有开口唠叨,立即站起来,拿出薰香丝帕要为小黑炭擦汗,小黑炭连忙摆手道:「不用了。」

小黑炭练了大半天的武,早已经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还在小小地喘气。入夜之後更是严寒刺骨,小黑炭的嘴里也不住地喷出白烟。他的气息温热,从衣衫里露出来的肌肤泛着一颗颗汗珠,整个人热呼呼得如同新鲜出炉的糕点,让晏怜绪想要更靠近他,想要被他的体温包围着。

晏怜绪学着母亲给自己擦汗般仔细擦拭小黑炭的汗水,扁着嘴巴道:「你穿得那麽少,又练武练得满头大汗,不好好擦汗的话,很容易着凉的。」

小黑炭已经长得比晏怜绪高一点,他微微弯身,顺从地让晏怜绪给他擦汗,关心地问道:「今天上课有被夫子打手心吗?」

「没有记好课文,被打了一下。」晏怜绪撒娇地伸出掌心,掌心上果然有几道戒尺的红印。

「下次要记住了。」小黑炭笑眯眯地弹了弹晏怜绪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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