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1 / 3)
季承鄞眼眸半阖,陷入沉眠。
一梦忽远,旧事难触。
万点星河浩瀚,仿佛没有尽头,偶有流星拽着光划过天际,再无踪迹。
一如红尘万里,芸芸众生,有人出生,亦有人死亡,人间不见旧容颜。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顺着脸庞滴落在地上。
孩童身着单薄的衣,跪在庭院里,朝着远方一拜。
仇恨、痛苦、不甘、甚至屈辱,化作利刃,将孩子的心搅得天翻地覆,痛不欲生。
不久之前还是金尊玉贵的皇太子,然而现在的他一无所有。
失去的不仅仅是皇太子的地位,还有端庄温柔的母亲,严厉慈爱的父亲……他所拥有的,都被人剥夺,再也回不来。
温暖的披风搭在他身上,孩子抹去泪水抬头,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位少年。
他认得这个人,总是在他跟前露面,讨好他的人,可是保护他的那些人不允许这个人靠近自己。
因为这是个罪奴,他是罪臣之子,不被允许接近自己。
他曾暗暗冷嘲过,自己尊贵在哪里去?一个被流放的废太子,与这罪臣之子有什么分别!
“你来、干什么。”稚嫩的嗓音响起。
少年对他说,“哭吧,殿下,哭够了,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才、不会哭。”他强忍着抹去眼中的泪水。
“你不哭的话,以后会哭得更多。”
孩子抽噎着,终于放声痛哭,泪水肆意流出。
少年将他揽入怀中,单薄的身躯传递他几分温暖。
哭到最后根本停不下来,仿佛要生生抽晕过去,少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默默地陪了他一夜。
他自小礼教深严,喜怒哀乐都不被允许轻易流露,旁人都教导他,不能软弱,不能让人掌控他的情绪。
可是他终归还只是个孩子,做不到无欲无求,无喜无悲,无憎无恨。
从那天底下最精致奢华的皇宫落到离战乱不远的流镇,纵然有人护着,可他们终归能力有限,孩童明白自己必须撑起来,否则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些人很快会将他这个废太子舍弃。
在处境艰难的时刻,才七岁的他压不住那群对他虎视眈眈的下属,唯有少年为他出谋划策。
“殿下,不要怕,只有他们跪着昂视您的份儿,没人可以越过您。”
他教他生存,教他文与武,教他帝王心术,他扮演着老师与父兄的角色,也会在某些时刻带他闯祸玩耍,招猫逗狗,嬉笑怒骂。
对少年从一开始的不信任、算计防备、最后被他牵着手一步步往前走,交出旁人无可取代的信任。
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步,又或者遇上什么难题,只要一回头,那个人始终在他身后,温柔的笑着,无声的鼓励。
当他逐渐长大时,那个人依然默默站在他身后。
从不起眼的仆人到谋士,为他谋划这九州山河,最后成为他的将军,与他策马持枪,征战四方。
无论怎样的千难万阻,他们风雨同舟,从未怀疑猜忌过彼此,在乱世烽火中生死与共,彼此相依。
满目疮痍的狼烟烽火、破败不堪的山河,尸骸遍野,一切都是那么扭曲,能有一个人陪着他走过半生,爱上他并不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将这人视为师为友为兄为父,更视为妻。
只是当时他不懂少年情深,分离来得太突然,唯有相思刻骨不自知。
他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期盼着那人快快回到他的身边,夜里都是令人惊恐的噩梦。
来往的书信里藏着无尽相思,盼着重逢,念他安好。
他在漫长的等待里快要耐心耗尽,突闻归讯,第一次不顾一切抛下军务,当着满营士兵的目光在雪地里狂奔,再寒冷的风雪吹不散他心中炽热,积累泛滥的思念。
当他见到那人时,天地寂静,只剩下那一道身影。
惊鸿一刹,细雪纷飞,他策马而来,眉眼如画,对他展露笑颜。
“我回来了。”
他们避开所有的耳目痴缠,恨不得再不分离。
但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无奈,一夜红烛未干,道不尽相思情长,匆匆短暂的相逢,又与君轻别。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那么粘糊,依偎不舍的继续相送,不肯轻易道别。
痴心多离乱。
青年亲昵的哄着他,“留得情长在,又岂在朝暮?回去吧,只要熬过去了,以后好日子有都是。”
他默默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大雪中,直到再也望不见为止。
他近乎难过的想,你为什么总是能轻易与我别离?连回个头都不愿意……
……
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每一次重逢都格外珍惜。
有时候也会阴差阳错的彼此错过相见的机会。
他再也不愿等待,想方设法的挤出时间去见他一面,哪怕时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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